沈言邊看手機邊下車甩上車門，回頭道：“我過去看看。”

趙林蘇從另一邊也下了車，“一塊兒去。”

停車場離宿舍樓不遠，沈言和趙林蘇幾分鐘趕到了宿舍，在樓下就看到了三樓走廊裡烏泱泱的全是人。

“我靠！”

沈言喊了一聲，直接往樓上沖。

樓梯上早就擠滿了看戲的人，沈言拉開人使勁往裡擠，“借過，不好意思，借過……”

在大學裡，打架是件新鮮事，衆人圍觀之餘，不由啧啧稱奇，沈言擠進人群，一眼就看到朱甯波正單手揪着個人的領子把人摁在水池裡。

這是要瘋。

沈言大步流星地上去拉人，“朱甯波！”

“道歉。”

沈言靠近了才聽到朱甯波的哭腔。

“請你道歉。”

“朱甯波你神經病吧你，我道什麼歉……”

沈言認得這個人的聲音，他們大一同宿舍的。

“朱甯波，”沈言又拉了下朱甯波的胳膊，“有話好好說，别沖動。”

朱甯波一向是個老實人，因為脾氣軟，長得大塊頭也沒什麼威懾性，像個外強中幹的角色，沈言卻是一時之間都拉不動他。

趙林蘇也過來了。

倆人一左一右地拉住朱甯波的胳膊，這才将人拉開。

朱甯波被他們拉開之後也洩了力，軟綿綿地要墜下去，還在重複着，“你道歉……”

“我道個屁的歉我——”

沈言擡眼，目光淩厲地掃過去，“張秦，你少說兩句。”

張秦直接夢回兩年前大一的時候。

想起那時跟這人不僅沒讨到好處還碰了不少軟釘子，張秦冷哼了一聲，“物以類聚。”拉了拉T恤轉身走了。

“都散了吧，”沈言扶住朱甯波，對周圍的人道，“沒什麼好看的。”

沈言放了手，給了趙林蘇一個眼神。

倆人十多年的朋友，趙林蘇馬上就領會了他的意思，先攙着朱甯波回宿舍，沈言趕鴨子一樣把圍觀的人都趕走，拉上行李箱，把扔在地上的包收拾了跟上。

朱甯波宿舍沒人。

“怎麼回事？”沈言進屋把門直接反鎖了。

朱甯波被扶着坐到了椅子上，人像是還沒回過神，胸膛劇烈起伏着，呼吸急促地帶着一點難忍的哽咽。

沒一會兒，宿舍門被敲響，連敲了三下，很嚴厲的聲音。

“開門！”

沈言一下認出是他們輔導員的聲音，馬上開了門。

“計老師，”沈言直接熱情微笑，“您怎麼來了？”

輔導員跟沈言挺熟，大一的時候沈言曾經傾情為班裡鞍前馬後不求名分地付出，給他省了不少事，最後也就要求換個宿舍，難得的是沈言達成目的後，還是很樂意做事，輔導員對他的印象一直不錯。

“朱甯波呢？能耐了啊，大三跟同學打架！”

“誰說打架了？肯定是誤傳，就是起了點小口角，問題已經解決了，”沈言滿臉真誠，“我們院一向是特别遵守行規的示範院，怎麼會出現打架鬥毆性質這麼嚴重的事呢？計老師，這肯定是誤傳，該不會有人故意胡說，想給咱們院扣帽子吧？”

輔導員盯着沈言那張無辜的臉，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小子，”眼睛往裡一瞟，叮囑道：“别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

沈言壓低了聲音，表明他跟導員是一個陣線，“您放心，絕對沒事。”

輔導員走了，沈言松了口氣關上門，他也不怕張秦去搬弄是非，大三了，馬上快要實習，誰都不想再惹一身騷。

沈言拉了凳子在朱甯波對面坐下，“到底怎麼了？”

朱甯波低着頭不動不吭聲。

“張秦又嘴賤了？”

沈言這個人有個不是毛病的毛病，他護短。

朱甯波的為人他清楚，别人欺負上來都沒什麼反應，更不要說他會主動去惹别人了。

沈言擡臉看向趙林蘇。

趙林蘇：“是因為梁教？”

沈言：“……”

哇靠，老鐵，你怎麼知道還有這條支線？

沈言看向朱甯波。

朱甯波果然有反應了，抖了抖肩膀，擡起臉，雙眼紅紅道：“梁教他不是那種人。”

說來也可笑，梁客青在院裡一手遮天，朱甯波被梁客青收拾得死去活來，除了沈言趙林蘇想盡辦法幫朱甯波一把時，其他人都在看戲；梁客青停職了，那些人卻一個個都冒出來恭喜朱甯波，好像跟朱甯波同仇敵忾似的。

張秦就是其中之一。

“朱甯波，梁客青停職了，這下你可算熬出頭了。”

朱甯波尴尬地笑笑，沒說話，這種話他聽了一路，無奈又覺得不舒服，隻能默默忍受。

“我就說，梁客青就是區别對待，你看他，對我們男生要求那麼苛刻，對女生态度多好，那就是一色狼。”

張秦笑得很猥瑣。

朱甯波炸了。

“你聽他放屁！”

沈言按住朱甯波的肩膀，“梁教對男女從來都是一視同仁，唐怡都挂過他的科！”

朱甯波淚眼婆娑地擡頭，“唐怡是誰？”

沈言：“……一學姐，很優秀的學姐，梁教那時候剛調來，下手很黑，挂了不知道多少人，哪分什麼男女。”

朱甯波點點頭，帶着哭腔堅定道：“我知道，梁教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沈言心道廢話，這人搞男學生的概率比搞女學生的概率大多了。

“好了，别哭了，你也太沖動了，你打他幹嘛呢？萬一背上個處分，畢業的時候多麻煩，你聽得不舒服，你告訴我，我出主意幫你陰他啊。”

朱甯波眼淚掉得更兇了，一頭紮進了沈言懷裡。

沈言猝不及防地被大塊頭給摟住了，他向後仰了仰，尴尬地輕拍了朱甯波肩膀兩下，“好了，别哭了。”眼角不住地向趙林蘇示意把人拉開。

趙林蘇盤着手，對他挑了挑眉。

沈言：？

信号接收失敗，沈言隻能由着朱甯波哭了個痛快，這才把人勸進衛生間洗臉冷靜。

帶上洗手間門，沈言松了口氣，回頭趙林蘇正沖他笑，那笑容的含義，沈言秒懂。

“我就是拿唐怡舉個例子。”

沈言擡手摸摸自己的頭發，語氣很理直氣壯。

趙林蘇笑了一聲，放下手道：“我又沒說什麼。”

沈言橫了他一眼，幹脆破罐破摔，“對對對，我還惦記她，下個月就去巴厘島搶婚，行了吧？”

“不錯，勇氣可嘉，”趙林蘇淡笑道，“值得再上一次學院頭條。”

沈言：“……”

朱甯波洗了臉出來，看樣子心情也平複了，“對不起沈言，今天是我沖動了，又害你給我善後。”

“我又沒做什麼，”沈言道，“梁教停職了，風言風語肯定會有，你最好别放在心上。”

朱甯波點了點頭，“嗯。”

“張秦要是還跟你過不去，你再跟我說。”

“不會的，我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