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那天,整個萬象傳媒熱鬧得就像一鍋沸水。
有人把今晚當成是露臉的好機會,費盡心思設計個性造型;有人摟着奶茶和瓜子四處找駐組同事打聽明星八卦,給自己的私人營銷号增加内容;還有人盡善盡美,把年會節目當成工作,召集衆人繼續練習。
午飯過後,厲平授意孫同安在公司群裡宣布——下午時間自由安排,晚上年會再見。
孫同安不愧是個拍馬屁的好手,立即接了一句“厲總英明!”,一衆員工前仆後繼、跟風刷屏。
也許是民心熱烈,厲平心中感動,又或許是氣氛烘托,厲平趕鴨子上架,總之英明的厲總很快就在公司群裡開啟了紅包攻擊。
直到微信提示今日紅包金額超過限額,他才罷手。
景绮當時正在整理自己新剪的頭發。
她嘴上輕巧,心中還是将年會的分量看得很重。今晚是她在萬象傳媒全體員工和上下遊合作夥伴面前的第一次正式亮相,豔壓群芳當然沒必要,但過目不忘、獨一無二還是很重要的。
一定是鬼迷心竅了。此刻的她皺起眉心,數落着昨晚的自己。
理發師不過三言兩語稍稍慫恿,自己就答應剪了個日式斜劉海,遮住四分之三的額頭和百分之八十的眉毛不說,也遮住了成熟女人的氣場與幹練。好在她染了個深邃的紅酒色,嬌俏之餘還有些不好惹的霸氣。
唐栗知知道景绮不聞微信群中事,敲門進來通知她群裡有紅包。
景绮急匆匆地沖進去,一頓狂點。雖然隻搶到最後一個,但手氣不錯,288元輕松入賬。于是她混在員工堆裡,也發了一個謝謝老闆的表情包。
搶完紅包,唐栗知突然胸口抱着小拳頭,發出一聲長長的感歎:“绮總,你這是要重返二十歲嗎?”
景绮被說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但她面上還是硬撐,淡淡道:“為了今晚的表演能拿高分!”這是萬象傳媒的傳統,每年年會各位領導都會給員工節目評分,前三名的部門會得到一筆可觀的團建基金,算是額外的薪酬福利。據說今年生趣工作室還特地下了血本給節目做了配音和視覺特效,“卷”這個行為真是滲透到了方方面面。
唐栗知倒是無所謂高分和低分:“等大家妝造完成之後,我們要怒拍八百張照片。”她愛記錄生活,尤其是精緻的生活。
“我跟何天畔也說了,他到時候會給我們舞台直拍!我今晚努努力,就能剪出一個vlog。”
唐栗知仿佛一個運籌帷幄的計劃通,景绮卻在心中歎息。她對自己的表弟有着清晰的認知,此糙男大概是拍不出什麼好鏡頭的,能順利地摁下拍攝鍵已經謝天謝地。
“绮總,你這是什麼表情啊?”唐栗知還不知道她和何天畔的關系,以為她并不願意出鏡。
景绮連忙換上輕松愉悅的神情:“我覺得你的想法很好啊。不過我們是不是可以再找個女孩子幫忙拍攝,女生更懂審美嘛。”
“也是,何天畔太直男了。”
景绮嗅到了一絲八卦,不動聲色地提起:“你最近和何天畔他們走得挺近嘛。”
“他是我學弟!”唐栗知的聲音愈發微弱,“在黑花工作室我也隻能薅薅他。”
“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你們還都是本地人呢。”景绮不介意給他們的“緣分”增加一些幹柴。
唐栗知卻巧妙地接了一句:“沒錯沒錯!所以我私下都用本地話叫他‘阿弟’的!”阿姐阿弟,泾渭分明。
這讓景绮這個真“阿姐”忽然覺得手下小朋友們的感情形勢略微奇妙。
隻不過現在不是琢磨感情萌芽的好時候。景绮的腦容量有限,且都有了明确的分工。記歌詞的、記舞蹈的,最最重要是記來賓的。
她的邀請函給到了唐潤也、郁婷婷、樊李李、姚佳樂,以及鯉好影視的暢總、好劇TV的蘇利雯。當然還有一位重量嘉賓,一位沒有收到邀請函卻在當天發來強硬預告的大佬:“年會我會過來,稍晚到。”
景绮依舊回複那兩個字,“好的”。甚至不需要加一個标點符号。
她心中起了那麼一點隐隐約約的問号——為什麼,是作為集團領導與民同樂,還是作為丈夫給她撐腰。
但很快消失無蹤,因為揣摩王銘喬的動機實在是一種浪費生命的行為。
她将王銘喬要來的事情公式化地通知到厲平、孫同安以及年會場務,然後便跟着同伴去做最後一遍帶妝彩排。
分配給景绮的演出服裝是一套水藍色漸變的抹胸裙,拼貼了無數亮片和水鑽,舞台上,女團效果拉滿。不過露膚度很高,也難怪會被其他人挑挑揀揀到最後。
景绮努力地和這條裙子磨合,防止舞蹈動作劇烈導緻走光。當然也不能算走光,隻是露出打底抹胸和安全褲,效果總是會打折扣的。
一旁的唐栗知選的是一條奶黃色背心裙,她練到中途突發奇想,又請化妝師給大家的妝容再增加一些水鑽元素。
“會不會元素疊加太多了。Maybe less is more。”景绮對着鏡子摸了摸自己眉毛上的藍色水鑽。
“我突然想到一首歌。”排練的區域冒出一個不和諧的男聲,引得所有女士投去或好奇或受冒犯的目光。
景绮首當其沖,用眼神驅逐這位闖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