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擔心自己又在裡面下了藥。
可穿越的事情根本沒法說,殷祝隻好咬牙沖偶像擠出一抹笑容,硬生生吃下了這個啞巴虧。
狗皇帝!
他盯着宗策,把杯子遞到了嘴邊。
“噗!”
宗策:“陛下小心——”燙。
可惜,他的提醒還是晚了一步。
殷祝一口熱茶全貢獻給了地毯,燙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伸着舌頭拼命扇風。
宗策立即起身:“陛下可有燙傷?策去叫太醫來。”
“不必!”殷祝吐着舌頭,聲音含混地喊住他,“沒什麼大事,朕自己緩緩就好,你坐你坐。”
于是宗策聽話地坐了回去。
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露出的那點嫣紅舌尖上,頸側鼓脹虬結的青筋神經性地跳動了一下,平穩的呼吸瞬間錯亂。
殷祝眼神迷蒙,濕潤的唇瓣微微張開,小口小口地抽着涼氣,像是小狗吐舌似的。
一張蒼白消瘦的臉頰被刺激得微微泛紅,眼角也沾染上了些許濕潤。
估計是真疼着了。
宗策垂下眼眸。
面前的茶水在震動下蕩起淺淺漣漪,碧綠的茶葉于熱水中浮沉舒展,宛如水下生長的森林。
在這狹窄的方圓天地中,宗策看到了一張模糊的面孔。
那是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神情。
殷祝喘了半天,終于覺得舌頭不再刺痛。
宗策适時起身,把自己面前那杯涼好的茶推到他面前。
“陛下請用。”
态度恭敬,挑不出錯處。
但其實這個動作本身就有些逾矩。
殷祝從小跟着家裡談生意,去見那些長輩前,父母都會反複提點他要注意禮數。
什麼雙手奉茶叩手還禮,倒茶隻倒八分滿,害得他每次喝茶都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應對。
不過面對偶像,殷祝的底線一向伸縮自如。
偶像父母走的早,沒人教過他這些,不是挺正常的?
于是他毫不介意地接過杯子,淺抿了一口。
嗯,偶像親手倒的茶就是好喝。
他問道:“北屹動兵劫掠邊境的事,你可聽說了?”
提到國事,宗策的神情也嚴肅許多。
“有所耳聞。”
“那你有什麼想法?”
“臣官職微末,不敢妄言。”
殷祝喝茶的動作一頓。
宋千帆也就罷了,以他的身份地位,若是無人賞識,注定了隻能在大夏朝堂裡謹小慎微,夾起尾巴做人;
可二十出頭的宗策說出這種話,那就是大大的不正常。
即使是曆史上面對尹昇,他也能鼓起勇氣毛遂自薦,怎麼現在換了自己,反倒開始說什麼“不敢”了?
殷祝心中揪緊,覺得肯定還是先前那兩次事情鬧的,搞得偶像都開始懷疑人生了。
雖然被搞的人是他。
但是這事兒吧……唉,就是一筆糊塗賬。
他放下茶杯,懇切道:“宗愛卿,朕都已經把兵符給了你,難道你還看不出朕的心意嗎?”
宗策的嘴唇顫動了一下。
他擡起頭,直視着殷祝的雙眼。
“陛下,策有一事不解。”
“哦?你問吧。”
難得偶像主動發問,殷祝立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側身靠在桌邊,全神貫注地聽着宗策講話。
宗策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輕聲問道:“宮中禁衛上萬,近侍數千,陛下為何獨獨對策施以青眼?”
當然因為你是我幹爹。
殷祝在心裡回答。
表面上,他卻狡猾地把這個問題反抛給了對方:“你自己認為呢?”
宗策:“宮中傳聞,策将陛下服侍得滿意,所以才……”
“胡扯八道!”
殷祝大怒,一拍桌子:“誰說的?我是直男!直男!!!”
宗策疑惑:“何為直男?”
“意思就是朕不喜歡男的,”殷祝幹咳一聲,雖餘怒未消,但仍好聲好氣地解釋道,“朕對你好,是因為覺得你有潛力,實話告訴你吧,宗愛卿,十年之内,即使屹人不南下,朕也定會北伐!”
“晖城易守難攻,除非屹人想要徹底撕毀和約與大夏全面開戰,否則肯定不會動用大批主力,此戰對于初出茅廬的小将來說,是最好的磨刀石。”
他看着宗策:“明日早朝,朕打算破格提拔你為從五品遊擊将軍,領三萬軍至晖城布防迎敵,可好?”
從從八品散官,一步提至從五品。
這速度,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宗策即刻起身,抱拳單膝跪地:“陛下深恩厚愛,臣感愧交加,必不負重托!隻是臣有一點擔心,不知該不該說。”
“你說。”
偶像怎麼又不高興了?
“此事若由陛下開口,未免會惹來非議,”他言辭懇切,“臣的名聲無關緊要,但朝臣們恐怕會對您的決定提出質疑,如此一來,不免有損聖威。”
“所以,臣以為,陛下應當避嫌,指派另一人舉薦。”
殷祝覺得這個思路大體上沒什麼問題。
雖然他并不認可宗策說他自己的名聲不重要,明明是太重要了好嗎。
他問道:“可以,你覺得誰比較合适?”
宗策垂首道:“祁王殿下。”
殷祝不以為意地點點頭:“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場面一時陷入寂靜。
詭異的氣氛又卷土重來,殷祝不自在地抿了一口茶水,咕咚一聲,像是咽苦藥似的咽了下去。
“宗愛卿。”
宗策垂首應道:“臣在。”
“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朕說的話嗎?”
宗策再度沉默。
殷祝也不着急,耐心等着他開口。
“策本不該對陛下私事多加過問,”宗策深吸一口氣,擡頭直視着殷祝的眼睛,“但等策率軍離去後,若是您藥瘾再度發作……”
“陛下是打算,另找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