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一個很有侵略性的姿勢。
若是換做一般人,恐怕此時早已臉紅心跳了。
還好,殷祝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他佯裝鎮定地開口問道:“你要做什麼?有話好好說,别靠太近。”
一張口他就知道壞了。
哪家皇帝對臣子用這麼弱氣的語調講話?聽着簡直像是夜半耳鬓厮磨時的調.情。
快支棱起來啊,想個祈使句!
然而此刻殷祝大腦一片空白,差點連拼音都要一并還給小學語文老師,更别提什麼見鬼的祈使句了。
宗策似乎并不在意殷祝表情的異樣。
或者說,這就是他本來想要達到的效果。
“無需他人,策自會盡力滿足陛下的一切要求。”
他用一種柔和低緩的嗓音娓娓說道。
幹燥寬大的手掌輕輕覆住殷祝冰涼的指尖,似有若無的觸感,帶着若即若離的暧昧情愫。
“——所以陛下,若邊境戰事有變,可否允策自行判斷局勢,調兵出擊?”
殷祝聽得暈暈乎乎,耳朵發燙,一對招子像是黏在了那張冷峻面孔上,眼珠子半天都不帶轉的。
偶像在說什麼?
這聲音真帥。
啊不,是這張臉長得真好聽啊。
室内溫暖,宗策的鬓角滲出些微汗水。
光潔飽滿的額頭下,是一對斜飛入鬓的濃黑劍眉,和一雙聚精會神的精亮眼眸。
幹燥的薄唇緊抿着,唇角鋒利向下。
殷祝還清晰記得它落在脊背上的觸感,是從骨子裡泛起的酥麻癢意。
宗策見他許久不答,以為殷祝不願答應,睫毛輕顫了一下,垂眸露出落寞的神情,指尖也蜷縮回去。
然後就被殷祝一把抓住了。
“……當然可以,”他傻笑起來,“朕都答應,你自己看着辦吧。”
“多謝陛下恩典,策感激不盡。”
宗策怔了怔,立刻抽手後撤。
飛速拉開一段距離後,他方才克制有禮地道謝。
殷祝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脊背終于漸漸放松。
但他又有些莫名的怅然。坐在座位上,不太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他把這歸結為一次性和偶像說了太多話導緻的。
嗯,下次果然還是要高冷一點。
幹爹别看長相年輕,但骨子裡估計比他爹的作風還要老派。
殷祝覺得,他應該會喜歡那種踏實話少、埋頭苦幹的年輕人。
等上了年紀,說不定就跟他們小區裡那些退休老頭兒一樣,每天踩着雙人字拖,左手盤着個麻麻賴賴的串兒,右手拎着籠喳喳亂蹦的鳥兒,在街邊精神抖擻地跟熟人招呼“哩厚,呷茶未啊?”
殷祝被自己這個念頭逗樂了,甚至還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因為曆史上,宗策一共才活了三十多歲。
甚至還沒有到英雄白頭的年紀。
“既然陛下無事,策便告退了。”
宗策比起先前也大膽了不少。
眼見着殷祝又開始盯着他傻笑,一副呆頭呆腦不堪入目的模樣,達到目的的他果斷選擇告辭,不再浪費時間。
殷祝下意識道:“要不要留下吃頓晚飯?我叫廚子給你煲點靓湯,大補喔。”
說完他立刻捂住嘴巴。
不妙,差點真以為在和老爹寒暄了。
宗策:“……不必了,策身體很好。”
殷祝實在找不到其他理由,隻好放他走。
宗策臨出門前,他又忍不住叫住對方:“等到了晖城,萬事小心,要是有什麼缺的就隻管開口,隻要别太過分,朕都給你兜着。”
背對着他的男人腳步一頓。
窗外餘霞成绮,殘陽透過窗紙灑滿室内,在牆上信筆塗就成火焰般滾燙熱烈的绛紅。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成冰。
“宗将軍,旗開得勝。”殷祝說。
宗策微微側身,高大的影子倒映在牆壁上,看不見表情的剪影沉鸷而厚重。
許久後,他沉默地點了一下頭,推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