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是梁宗銘。
梁宗銘也并不普通。
她喜歡的也是這樣的梁宗銘。
就算之後見面會不愉快,她隻是不想兩人的聊天就此停在今天。
【成,那畢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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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着書包回了前前小賣部,門正關着,拿鑰匙開了玻璃門上的鍊條鎖,正巧有個女孩緊跟進來買衛生巾。
應季雨放下了書包走到了前台等她結賬,人買完,後面又有人來買煙。
還是上次那倆人,似乎沒工作,整天在這邊住拖欠房租,經常早出晚歸。
“程前不在啊?”問完,又指着櫃子說,“來包紅塔山。”
就這麼一個月,應季雨就把店裡的煙給認全了。
給他拿了一盒放在櫃子上,說:“十塊。”
“漲價了?”
應季雨又看了一下下面的貼标:“上面一直寫的就十塊。”
男人扯了扯嘴角:“之前一直賣的八塊,你他媽在這兒吃回扣呢?”
應季雨面不改色又說:“寫的是,我打電話問問。”
她摸了摸口袋,沒帶手機,在樓上卧室充電。
見人要拿走,眼疾手快把煙給收回來了。
“要不你先付十塊,等一會他回來再讓他轉回去。或者抵進房租裡。”
這倆人,平常估計就不少偷東西,怪不得賬本總是對不上,就程前這樣,怎麼都做不好生意。
不是說這小賣部有梁宗銘出的錢嗎?
男人又瞬間伸手去扯她衣服,嘴巴裡罵着:“我他媽給你臉了是吧?”
“上趕着當老闆娘啊,早就想好爬床了?昨晚叫那麼浪的就是你吧。”
另一個男人往外看了一眼就要從旁邊走進前台抓她,眯着眼睛幾乎黏在她身上。
此時門被打開。
玻璃門下沾了厚重的透明膠帶,合上時發出了“呲呲”的聲響。
一瞬間外面的冷風灌進來,又被阻擋開。
男生看了他倆一眼,視若罔聞似的走到前台,敲了下玻璃,聲音清淡說:“來包萬寶路。”
應季雨看了旁邊停住動作的男人,攥緊手心,轉過身拿了萬寶路給他。
拿完又盯着男生看。
面前的男生長得很高,比旁邊兩個男人高了大半個頭,從視覺上看幾近一米九,并不瘦,身上穿着件黑色棉襖,裡面就一件很單薄的黑色内搭,耳朵上還戴着黑色有線耳機。
戴着鴨舌帽,大概是寸頭,側着看後頸棘突明顯,喉結凸出,脖頸脈絡分明,那張臉長得有棱有角,讓應季雨看了一眼還愣怔了一下。
大概是沒聽到聲音,梁宗銘才擡了下頭,敲了下桌子。
“愣什麼?多少錢。”
應季雨回過神,手指抓了下頭發說:“47。”
微信付了錢,梁宗銘又看着旁邊兩個人,又側頭問應季雨:“有打火機嗎?”
應季雨忙不疊把程前之前用的落在前台的打火機遞給他,他拆開煙,扔在玻璃台子上,抽了一根咬着,點燃深吸了一口,這熟練的姿勢一瞬間像個遊手好閑的痞子。
他聲音帶着點涼薄的笑看着旁邊男人:“在這兒欺負人呢。”
倆人以為他們認識,聳了下肩上了樓。
這人的身高,他倆也打不過,況且他就想逗一下人,沒想過真惹事。
應季雨見人走了才松了口氣。
餘光看到眼前的男生還沒走,就擡起頭烏黑的眼睛盯着人看。
跟他眼睛對視上的那一秒,應季雨莫名的心跳的很快,耳朵都有些轟鳴。
她身邊沒什麼異性朋友,第一次跟男生牽手都是班裡在鬧時某個男生讓她過去掰手腕,她還沒說話就被人抓住了,她好勝心強,把班裡男生掰了一圈。
“還要什麼嗎?”
應季雨說完才注意到自己的聲音都變得很緩很輕。
以她的審美來說,反正她沒見過長他這麼帥的,要是他們班的人,估計教室門要被踏破。
看着不像學生,應該已經畢業了。
像是那種乖乖女會喜歡的社會混蛋,還是個長得确實很帥的社會混蛋。
梁宗銘盯着應季雨的眼睛看,那一瞬間,心跳都安靜了,她的眼睛像是一場雨,夏日裡微涼的雨,清淩淩的,透亮,黑白分明。
他嘴角勾起,把手機展出來,起了逗弄心思,混不吝問:“要你聯系方式行麼?”
應季雨腦子白了一秒。
心跳都快了很多。
她感覺自己挺丢人了。
或許有沒見過太帥的,畢竟在他們縣城,長相都屬于芸芸衆生中的一個。女生似乎都有很漂亮的,但男生卻沒有。
“啊……”
應季雨停了大概兩三秒,才想起來移開跟他對視的眼。
點了點頭說:“好。”
又摸了下口袋。手機沒拿。
她是想把程前的微信号給他的,反正多一個隐藏客戶,他買的煙是店裡最貴的,應該挺有錢。
“我手機——”
“不用了,開玩笑的。”
再擡頭時,應季雨看到他低着眸,眼睫如鴉羽,根根分明地往下垂落拓出一圈陰翳。
瞬間變得有些冷淡疏離,眼神裡還透着股莫名情緒,興緻缺缺的煙都沒抽完,随手碾滅扔在旁邊垃圾桶裡。
之後再沒擡頭,從小賣部離開了。
外面還在下着雨,他擡起手戴上了棉襖的黑色帽子,揣着口袋,颀長落拓的身影瞬間陷入雨幕裡。
開着門口那輛看不太清的摩托車從店門口離開。
關着玻璃門,她隻能隐約聽到摩托車的轟鳴聲,愈來愈小。
門口很久都沒了人,下一個客人走進店内買泡面,問有沒有熱水時,應季雨才回過神指了指。
“有熱水,那邊有飲水機,自己燒。”
……
周格給她發信息,說準備跟卓宇一起去紋身店紋紋身,老闆給設計的,紋的是對方的名字。
當時應季雨好奇,就關了店去了站在旁邊看。
紋身師是個性格溫和有些壯的大叔,穿着黑色毛衣,露出來的脖頸上都滿是青色攀爬的複雜紋身,看上去很專業。
店門口立着牌子,用藍色記号筆寫着不接待未成年,不要臨時來請提前預約。
應季雨看着紋身針一點一點地刺入皮膚,紋幾下拿着什麼東西擦着,紋身那塊兒紅的像要破皮。
她眉頭緊皺着忍不住問:
“疼嗎?”
周格笑着說:“還行,不是特别疼。”
沒紋完,就跟老闆說休息一下,太疼了,有些受不了。
她紋的地方在小臂内側一點點,從正面能看到,紋身的内容是兩個z,黑色的,周格的周,卓宇的卓。
旁邊老闆笑着開玩笑緩解她繃緊的皮膚。
“店裡不負責洗啊,提前跟你們說過了,情侶紋身還是少紋。”
周格就在旁邊打馬哈說:“沒事,zz,到時候也看不出來是什麼,人家以為我困呢。”
卓宇在旁邊敲了一下她腦袋,獲得周格一個瞪眼。
老闆瞧他們這樣子,有些感慨說:“騙别人行,騙自己難咯。”
最後紋完,老闆叮囑周格一些注意事項。
“剛紋身完的地方别碰水,結痂是正常的别扣,扣了容易留疤掉色。有什麼問題随時微信找我,給我打電話或者直接來店裡就行。”
說完,應季雨站在旁邊順嘴問了句:“紋一個字母是多少錢,不用什麼設計,就簡單的字母。”
老闆正收拾着紋身針管跟色料,掃了她一眼,說:“單個字母一百二,一起的給你抹個零一百就行,紋哪兒?”
旁邊周格胳膊隐隐疼的又腫又熱,聽到旁邊應季雨忽然問,睜大了眼睛:“你要紋什麼?”
應季雨還在跟老闆說,指了指自己手腕的地方,很淺的一道白色疤痕,橫穿了那道很短又很明顯的紫色脈絡。
“這裡,字母L,大寫。”
“你要想紋現在就行,本來預約的人沒來,這個挺快,或者你再想想?”
“現在就行。”說完這句話應季雨都覺得自己很沖動,完全就是腦子一熱的想法。
冬季紋身店的人本來就不多,老闆都荒了好幾天了,有客戶沒有不要的道理。
“成。”他說。
周格當時還想問L是什麼意思,盯着應季雨手腕上的疤又沒說出話。
她不覺得這是不小心劃的,剛好劃出筆直的一道,還在手腕的位置。
“你先回吧,我一會跟她一起回去。”周格跟卓宇擺了擺手。
卓宇點了點頭出了門。
應季雨紋身的時候才說:“lucky的意思,希望我幸運一點。太疼了就紋一個L吧。”
周格就托着腮在旁邊看,“也行,希望我們下輩子能更順利一點能更好運一點。”
紋身剛好在那條白線的正中間,也是手腕的正中間,像是用那道疤穿起來的字母。
老闆大概是從市裡回老家開的店,技術很好,字母小巧規整,用鮮紅色的顔料,像是抽幹了疤痕裡的血滋養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