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市政廳門口擠滿了洋溢着幸福笑臉的人。雪花在高高的台階上鋪了一條雪白地毯,踩在上面會發出脆響,如同喧鬧的鈴铛聲。灰鴿子躲在樹洞裡,審視着往來的人群,似要從他們臉上找出人類幸福的秘密。
禾樂貪圖好看,隻穿了一身白色西服,從轎車下來後不住地往紀延廷身上縮。後者無奈地拉開風衣把他包進懷中,“都說了外面很冷。”
“就幾步路,不礙事。”如果說這話的時候不把手往紀延廷的腰裡面縮倒還有些可信,紀延廷無奈地搖搖頭拽過他的手腕,雙手并攏給他暖手。
今天是領結婚證的日子,兩人早早在網上預約登記,并分别邀請了唐思麒和阮筝擔任見證人。另外還有一位禾樂的同事幫忙拍照。儀式很簡單,法官循例問了幾個問題,回答完畢後在證書上簽名,不一會兒便有工作人員把那張承載着終身契約的紙給到他們手上。
或許是因為新年的第一個工作日,排隊等候的人很多,整個流程隻花費了十分鐘不到。但這十分鐘就讓人進入了人生的嶄新階段。
定定看了約一分鐘,禾樂仍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名字就這麼輕易地跟另一個人聯結到一塊兒。那種感覺難以形容,并無血緣關系的兩人因為信任、愛、期待等一切美好的原因成為了彼此最獨一無二的存在。就像拼圖,他們依然還是獨立的個體,卻能與對方拼湊成完整的畫卷。
一隻大掌輕輕附上他的手,“以後請多多指教,樂樂。”紀延廷眼角滿溢笑意,微微附身吻在他嘴角。
“紀延廷同學,恭喜你成為人夫。”禾樂抿着笑小聲附在他耳邊說,紀延廷偏了下頭,眉梢閃動着同樣的亮色,“同喜。”
觀禮嘉賓也上前恭賀兩位新人,禾樂的臉紅撲撲的,像喝醉了一樣暈暈乎乎地跟唐思麒說話,唐思麒看他傻樂直發笑,過了一會兒眼眶卻又微微發紅不住地撫他的腦袋。阮筝像個長輩一樣拍拍紀延廷的肩,“新婚快樂,恭喜。”
“謝謝。”
“你哥也很想來,隻是他出國需要層層審批,趕不及。”阮筝解釋道。
紀延廷很理解,領證的日子訂得很匆忙,求婚成功的第二天就立刻預約了結婚,趕上聖誕假期,這已經足足延後了兩周。但兩周對于傅大檢察官來說,還不夠把出國審批拿下。但等候兩周對他而言已是極限,無法再忍受更多禾樂不是他的合法伴侶的時間。
“一起合影吧,發回去給哥。”禾樂蹦過來,語調上揚着把兩人拉到市政廳外,他要風度不要溫度,勒令紀延廷拍照時也不準穿外套。
兩人穿着相同款式的白色西服,紀延廷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束手捧花來,雪白的畫面中多了一抹藍紫色。幾人臉上挂着笑,在雪裡也顯得明媚。
咔嚓一下拍完禾樂便嚷嚷着好冷直往紀延廷懷裡鑽,紀延廷擁着他接過相機看,幾人都很滿意。簡單一起用餐後,阮筝和唐思麒适時離開給兩人留出獨處時間。在紀延廷三令五申下,禾樂終于穿上了厚外套,不過手裡還拿着花,經過的路人許多都跟他說了祝福的話。他如同今天值班的笑臉傳遞大使,樂呵呵地回應每一個人。
紀延廷覺得好笑,捏了捏他的臉,“下巴要凍住了。”
“你别胡說。”禾樂把他的手拽下來,仰着臉問他:“咱們現在去哪呀,不想這麼快回家。”
“你想去哪?”紀延廷垂下眼睫,輕輕擡手拂去他筆尖的一顆雪花,經過下一個拐角的瞬間低下頭吻了吻。
禾樂覺得癢,傻笑着推開他,往前跑了兩步突然折返回來,“去我學校吧。”
兩人沿着街步行到SVA其中一棟樓,禾樂熟門熟路地帶他進去,“我之前最喜歡在這棟樓上課,這邊的咖啡廳特别好吃,我經常那裡買個三明治蹲在教室門口吃。”
“金槍魚三明治?”
“不是,我比較喜歡牛肉的。”
“不買飲料嗎?”
禾樂想了想,說:“每次要在教室門口吃的時候都是因為我比較趕時間,買飲料怕會灑,所以不怎麼買。”
但今天不用趕時間,兩人在咖啡館裡享受了一杯熱巧克力的悠閑。還點了幾個禾樂之前一直很想吃,但因為太大每次都放棄的面包。
“好吃嗎?”紀延廷擡手擦掉他嘴邊的面包屑,禾樂點點頭,“肉桂面包卷最好吃!”
紀延廷把剩下的面包切開,慢悠悠地跟他分食。禾樂視線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面的飄雪,忽地問:“你說有沒有可能在你讀研究生的那段時間,某次經過這條街,而我恰好在裡面買三明治呢。”
紀延廷挑了下眉,道:“不無可能。”
或許時間充裕的話,禾樂會坐在靠窗的位置享用一頓美味的面包早午餐。而紀延廷經過會敲一下窗戶,問他怎麼還沒去上課。
禾樂會說今天教授出差,所以課延期了。
紀延廷會逃掉無聊枯燥的統計課,徑直走進去嘗一口他那甜到發膩的香草拿鐵,吐槽一句“小心蛀牙。”
或許是和對方想到一塊兒去,禾樂腦袋歪倒在他肩頭,拖長調子喊他,“紀延廷——”
“嗯?”
“我很想你的。”
無需過多解釋,紀延廷便懂得他的意思,長臂從腰後伸過去攏住他,紀延廷說:“我也是。經過冰淇淋店會注意新推出的口味,總是有訂購的巧克力送到家裡,但很多時候放到融化了我也忘記吃,也忘了取消每月訂購。點點喊一次‘做夢’我就想起你的聲音,去到海邊就會想起你送的沙子蛋糕......”
“你一直都自己吃飯嗎?”
“點點會陪我。”
“那以後還有我和Lion陪你。”
“好。”
從咖啡廳出來經過書店,禾樂提議互相給對方挑一本書。他捂得很嚴實,還特意讓收銀員用書皮包起來,紀延廷瞥了他一眼,大大方方地把自己挑的那本塞他懷裡。
禾樂翻過來一看,嘟嘟囔囔地吐槽:“你怎麼給我挑了本漫畫啊,作為新婚禮物,你怎麼不挑點自我啟發類的書籍。”
“你給我挑了什麼啟發類書籍?”紀延廷抿着笑睨他
“回去你自己看。”禾樂把購物袋給他拿着扭身出去。
紀延廷兩步并作一步追上他,牽過他的手揣在兜裡。地上有積雪,兩人走得慢悠悠的,紙袋不時發出嘶嘶的聲音,街邊的面包店飄來香甜味道,混合着冰冷的空氣鑽進鼻腔。
禾樂捏了捏他的手心,像是感歎,道:“怎麼紐約沒有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
“回去給你烤。”
“真的啊?”
“什麼時候騙過你。”紀延廷好笑道。
禾樂又揪了揪他的手指表達不滿,“你騙我的事還少嗎?”
“那隻能算沒有告知全部事實,怎麼能說騙你呢。”
回想起他沒有告知的事實,禾樂突然道:“紀延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