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架空層長廊裡，寒川音又跟兩人讨論了一會兒，實在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後，隻好苦惱地起身離開：“行了，你們慢慢想，我去那邊打個電話。”

“哦哦。”坂本龍司渾不在意地揮揮手。

等到女生一離開，這位金發男生原本勉強支棱起的笑臉頓時垮塌了。

“怎麼辦啊，蓮……”

雨宮蓮的這個想法顯然也是在等寒川音離開後才講的：“我們去問問摩爾加納吧——它不是說，可以對鴨志田進行‘改心’行動嗎？”

坂本龍司驚訝地稍微坐直了一點身子：“可是‘改心’極有可能會讓他死亡，我們真的要……殺人嗎？這可不是寒川在說的什麼勵志當殺手之類的氣話。”

“當時它說的是‘弄不好’，而不是‘絕對會死’。”雨宮蓮冷靜地分析着，“有沒有一種辦法，既可以讓鴨志田改變心意，又不會讓他死？”

“對哦，這樣就兩全其美了！”龍司拍拍自己的腦袋。

雨宮低頭看着地闆磚上的縫隙，看着幾隻螞蟻從庭院裡匆匆走過去的身影，輕聲說道：“無論如何，我不希望再有人像我們和鈴井那樣，受到鴨志田那不公正的壓迫了。”

金發男生表情很沉重，過了幾秒後想起另一個問題：“對了，我們的行動要告知寒川嗎？”

雨宮想了想，最終還是再度搖頭。

“這件事很棘手，不要拖更多的人進來了。隻要我們兩個加上摩爾加納來解決就夠了……”

他其實也有另外一方面沒說出口的憂慮，那就是寒川音萬一加入進來，直接變成殺人兇手了……那他和龍司到底要不要向警方舉報這位朋友？

但低聲探讨的兩人并未注意到，在不遠處的柱子後面，不知何時從醫院回來的高卷杏正默不作聲地偷聽着。

而令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再過去兩個拐角處的地方，看似在低頭玩手機實則也在偷聽的寒川音則是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原來這個故事可以改名叫作《竊聽風雲》。

作為音樂類異能者，耳力好那是理所當然的，隻是她大部分時候會把自己的聽力調節得沒那麼敏感，免得聽到太多亂七八糟的聲音。

【“改心”是什麼玩意兒，還會讓人有死亡概率的？神神秘秘的。】

【高卷估摸着會去跟蹤這兩個傻男生，我也得跟過去看看，免得出什麼事了。】

事實上，作為一個從小玩着“死而複生”戲碼才苟活至今的異能者，寒川音當然是殺過人的。

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濫用異能，更别說是輕易奪取他人的性命——這是她與外婆生前定下的約定。

希望外孫女能過上平安喜樂生活的老人家，比起那些追求掌握強大的力量，更希望能夠給予孩子一個健康的心靈與活潑玩鬧的童年。

【“追逐權勢嗎？權勢的上頭總有一層新的權勢，一層壓迫着一層，就算是成為天皇，也不能意味着成為這個星球上最頂尖的權勢人物。”

“追求名利和金錢嗎？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是無法帶去來世的。”

“外婆隻希望寶寶你……能夠成為一個正直的人。正直的，坦蕩地面對自己的内心，不後悔做出的每個決定，不要在深夜裡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寒川音還記得外婆生前的教導，她也記得自己當時奶聲奶氣地問出了那個堪稱尖銳的問題。

【“那我去殺人也沒關系嗎？”】

謀殺他人性命的行為，也算得上是“正直”二字嗎？

外婆注視着她很久，那雙滄桑但是明亮的眼睛已經見證過了許多大風大浪。

老人知道這個生來就擁有不一樣能力的孩子在未來一定會經曆很多事情，會面對常人難以遇見的挫折和苦痛，那些折磨甚至會超出自己一個普通人所能想象的邊界，但是……

她握住了小姑娘軟乎乎的小肥手。

【“一個生命的重量，隻有令它誕生與毀滅的人才能知曉。你要先明白生命的可貴，再去做出每一個生死相關的決定。不管那樣的決定是對也好，錯也罷，隻要你覺得那是正直之事，是應盡的道義，直面自我的内心拷問也不曾退縮分毫……便去做吧。”】

所以，寒川音殺過人。

而那些人，都在更早之前殺死過她至少一次。

【奪取他人性命之人，便應當同樣有被他人所奪取性命的覺悟。】

手機屏幕上的冷光倒映在混血兒那宛若藍色碧玺一般美麗的眼眸裡，顯現出幾分寒意。

但不到萬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随意殺人，尤其是對方并沒有直接殘害自己生命的前提——這就好像道德底線，一旦突破了，就會一直往下滑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