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徐熠隻能在校服裡加一件棉襖,穿起來十分臃腫。
不過他倒是無所謂,畢竟頂着一張稚氣又不失帥氣的臉,誰會在意他的奇怪穿搭。
每天就是重複着上學,下學,——無聊的生活。
什麼時候才能去賺錢?
徐熠一節課常常半節都在發呆,老師講的他看一看書本都會了,便覺得太過無趣。
可老師也不允許上甲課做乙事,所以徐熠也隻能撐着腦袋一直看着窗外,或者别的地方。
“熠兒,媽媽現在隻要你好好讀書,不要想别的事啦。”徐若萍總是這樣說。
徐熠便是有再多的天馬行空的想法,也隻能乖乖的寫作業、考試、拿高分、拿第一,隻為看見母親開心的笑顔。
徐若萍反抗家裡安排的婚事後被逐出家門,不再和父母往來,後來遇見壞男人,抛下懷孕的她跑了。
她一個人含辛茹苦地養大徐熠,不知受了多少冷眼,吃了多少苦頭。
徐熠無父早熟,生性聰慧,雖說他或許繼承了那個從沒見過的父親的冷漠天性,可這些他都看在眼裡,刻在心裡。
徐媽在廠裡工作很辛苦,從來都是早出晚歸,徐熠也早早學會獨立,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
他們的家在一個破舊巷子裡的筒子樓最頂樓,樓道口的燈泡好一個壞一個的,在冬日時常是烏漆嘛黑一片,隻能試探着摸索鏽掉的扶手,一步步往上走。
必須得萬分小心,堆積的垃圾有時會擁堵住本就狹窄的樓道,在一片黑暗中,可能一腳踩上一攤無法形容的惡臭軟泥。
徐熠最不喜歡的就是冬天了,又冷又黑,一個人縮在怎麼也捂不熱的被子裡,抱緊自己,默默想着那不知如何的未來。
他本來以為到了春天,就不用走這麼黑暗的樓梯了。
可今天因為老師拖堂,等他上樓的時候,已經也是一片漆黑了。
徐熠捏緊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睜大眼睛看清腳下,确認沒有障礙物。
他的頭發是标準的學生頭,長不過眉不留鬓角,很柔順,風一吹就顯得亂糟糟的。
徐熠背着還算輕便的書包,一步步數着台階,等到馬上要到頂樓時,——也就是六樓,他一個拐彎差點撞上一個大櫃子。
徐熠皺着眉頭往上看。
最後的一段台階滿滿當當都是各種家具,各種用品,可能擠擠也能上去,可是……
徐熠看向自己家門口,也被東西擋了個嚴嚴實實。
徐熠看着六樓上唯二的大門裡的另一個門,——此刻正敞開着,傳來陣陣搗鼓聲。
這麼久了,對面也住人了啊。
徐熠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這擁擠的過道,想着怎麼才能進門,猶豫要不要喊一聲。
那人冒出一節略顯粗壯的手臂把桌子搬了進去,緊接着又是一陣搗鼓聲。
看樣子是個年輕男人。
徐熠還是從各種東西之間的縫隙擠着往前走,不小心碰着起皮的泛黃牆壁,校服上粘上了厚實的髒灰。
東西不可避免地被弄亂了,熱水壺掉在地上,又被欄杆卡住,發出清脆的“哐當”一聲響。
徐熠扭曲着身體把那個對小小的他來說有些巨大的熱水壺抱起來。
一個赤着上半身的壯實男人聞聲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劍眉星目,模樣英俊。
徐熠好奇地端詳着男人,總覺得這個人哪裡和這裡有些違和。
他的眼神不像尋常天真孩童,男人愣了一下,看到徐熠手中抱着的熱水壺,爽朗地笑了一下,“啊,不好意思,擋你路了。——你是住在我隔壁的?”
男人手臂上一條很猙獰的刺青,大汗淋漓的,看上去很不好惹,若是小孩子,見到了恐怕都要被吓哭。
“嗯。”徐熠神色倒是無波無瀾,心裡卻生出不與這個人産生過多交集的念頭,他點點頭,“雖然你的東西擋住路了,但是我也不小心弄倒了,不好意思。”
“哦,哦——”這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了看這繁多的家具,“抱歉,我很快就整理好。”
男人走過來接過他手中的熱水壺,飛快放在屋内一塊空閑處,徐熠低着頭無聊地四處看看。
“這裡的東西麻煩先移開一下。”徐熠指着門口的架子,看着放完東西回來的的男人。
“得嘞。”男人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時,能感受到一股重重的汗味,他把幾乎人高的架子輕而易舉地搬去了屋子裡。
徐熠饒是再波瀾不驚,也被震撼了一下。
他飛快縮進了屋裡。
鼻間揮之不去的汗味,不濃厚,卻難以忘記。
是他出現的太突然了嗎?算是平靜生活裡一聲驚雷了。
徐熠寫作業的時候總是想到他那深邃的眼睛,帶着一絲痞氣,眼底似乎有數不清的複雜情緒。
徐熠難得在做題的時候走神了,外面的聲音噼噼啪啪的,一直不間斷地提醒他,來了個不好惹的新鄰居。
“咚咚咚!”鐵門被敲得都有回響了,可見敲門的人力氣之大。
徐熠吓了一跳,剛好把最後一題的答案寫完,合上書本走到門前。
“誰啊?”
“你新鄰居,剛剛在門口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