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季方渾身是血的模樣模糊不清,徐熠想要睜開眼睛看得更清楚一些,可眼前卻永遠蒙上一層灰蒙蒙的霧氣。
不知為何,十字路口就這樣冷冰冰地繼續運行了下去,無數車輛碾壓上躺在地上毫無生氣的季方,每一下都讓他的血迹流得更快。
徐熠甚至在激烈情緒的餘韻下,能清清楚楚聽到他内髒碎裂的聲音。
眼前景象時隐時現,路中間那人呈現出方臨軒的樣子,徐熠終于内心崩潰,拼命想要喊出聲來,卻沒有一絲作用。
路過的人們都是冷漠地走過去,走過來。
沒有人看見路中間瀕死的男人。
……
——呼吸停了。
安靜的四周,隻有徐熠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徐熠?徐熠!徐熠!”方臨軒眉間含着深深的擔憂,拼命搖晃病床上陷入夢魇的徐熠。
徐熠冷汗密布,眉頭緊皺,面容因為忍受着極大的痛苦而漲紅扭曲,手指緊緊抓着床單。
方臨軒用了點狠勁,把他手抓住覆蓋在自己手裡,捏得緊緊的。
徐熠終于睜開迷茫的雙眼,眼神緩慢聚焦到熟悉的面容時,他大喘了一口氣,心裡一陣後怕。
他猛地從病床上坐起來,無意識地甩開了方臨軒的手,狠狠抱住方臨軒。
方臨軒猝不及防被這麼一抱,被勾得身形往下了些,踉跄一下,扶住病床欄杆穩住身形後,他無奈地輕輕拍拍受驚的徐熠的背。
真讓人心疼。
“怎麼了?”方臨軒側頭問道,可能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言語如此溫柔。
晨光微熹,世界開始熱鬧起來,有了人氣,不在像夜晚那樣冷清。
徐熠一時說不出話,方臨軒也不催着他回答,任由他這麼抱着。
不算溫馨的病房陷入靜谧,徐熠狂跳的心髒終于慢了下來,心情平複了許多。
感受到身前人熾熱的體溫、平和跳動的心髒,一切都在昭示着,那隻是一場夢。
“沒什麼,隻是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徐熠平靜下來,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說了。
他松開手,靠在病床上,擡眼觀察方臨軒。
“哈。什麼夢啊?這麼吓人,我好好奇啊?”方臨軒湊近他,調笑道。
徐熠别過臉去。
兩人額頭挨着額頭,方臨軒跪坐在病床上,擡起手捧着徐熠的臉強迫他看向自己,“真的不和我說?——我可是會解夢的。你說說,我來給你分析分析。立方集團大總裁親自解夢,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徐熠還有些緊繃的心終于徹底松懈下來,忍不住笑出聲,配合他道,“真的假的?”
方臨軒笑了笑,“不信我嗎?”
“咚咚咚,你好,查房。”護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破了屋内暧昧的氛圍。
兩人都正色,方臨軒站起身去開門。
徐熠揉了揉眉心,拿起快沒電的手機,見離平常起床的時間還有些時間,便也準備收拾收拾去上班。
不算嚴重,護士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徐熠便辦理出院了。
在廁所裡洗了把臉,徐熠清醒了許多,“我先回家換套衣服整理一下再去公司,時間應該來得及。……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打車去。”
從前沒有找到方臨軒的時候,徐熠也常常做夢哪一天偶然遇見他。
可方臨軒就在身邊的事實擺在眼前,徐熠卻又患得患失起來了,心頭比之前更堵,仿佛有沉重的石頭壓在心上,不得喘息。
雖說過去的事情總是回蕩在腦海,可那次車禍是他一生的陰影,平時根本不會去想起。
不知為何會做這樣一個夢,是害怕再次失去方臨軒嗎?可他又何時擁有過呢?
方臨軒手裡勾着從醫院附近買來的小籠包,走近徐熠,自然而然地遞給他,“先吃點墊墊肚子。”
徐熠接過,垂眸看了一眼馬上歪歪斜斜靠在牆上的方臨軒。
不能再想了,精神狀态都不好了。
“嗯。”徐熠輕聲應了。
“你今天就别去上班了。我送你回家,反正順路。”方臨軒手裡拿着鑰匙圈轉啊轉地把玩,朝徐熠擡了擡頭,示意他過來。
“我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況且怎麼順路了?”徐熠不解。
兩人邊走邊說,徐熠也邊吃着小籠包,一口一個,味道還不錯。
“去那邊開個會。”
徐熠吐槽,“不是說開會這種事都是交給下屬來辦嗎?”
“偶爾也需要老總親自開的會啊——走吧。”方臨軒攬住他的肩膀,頭靠過來一些,絲毫不顧及外人的眼光。
徐熠隻看着他因為一夜沒有安睡,眼底發青,眼珠血絲泛紅的憔悴樣子,胡茬似乎也長起來了,真的不忍心再讓他操勞事情了。
“就不能請假嗎?”
“……”方臨軒看着徐熠心疼的小眼神,一時無話,心裡某一塊堅冰都化成一灘水了,心中直道:這一晚,值了!
“還挺重要的一次合作呢,可不能缺席。”方臨軒裝作很苦惱的樣子。
徐熠也憂他所憂,“你就不該來,不對,你就不該在這守着我,明明有護士啊,我又不是殘了廢了必須得有人看着。第二天還有這麼重要的事你還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