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
漫不經心,尾音上揚,面上保持鎮定,可布恬心底仍不由地落空了下。
齊禹這句話,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她差點就成了齊家孫子的未婚妻。
不過那時候,她還是嚴家千金啊。
她出生的時候就被丢在太陽孤兒院門口。
孤兒院的孩子們,最想要的就是有個家。可她不想。院長媽媽人很好,小夥伴們很好,秋千也很好,她不想被領走。很多領養人都有意願領養她,可每跟她互動,她都闆着臉不配合,于是一晃到了八歲,還賴在孤兒院。
院長媽媽替她着急,終于深刻地教育了她:“恬恬,你這麼大了,也懂點事。孤兒院的資金有限,供你們吃住、讀書,很不容易。别的孩子都想被領走,很多家庭看上你,你怎麼都不好好珍惜呢。你想想呀,如果去了好人家,你可以吃好點,穿新衣服,好好上學,有爸爸媽媽疼愛。還有呢,孤兒院别的孩子也可以多吃一點。你想想對不對?
“孤兒院的孩子是沒有選擇的自由。你如果有了爸爸媽媽,有了個家,以後你會有選擇的自由。”
她仔細想了院長媽媽的話,明白了為什麼節假日的時候,大家才能吃到雞腿;有些好心人送了零食和玩具來孤兒院,大家要表演節目感謝他們,可是零食和玩具也不會人人有份;孤兒院的孩子們長身體的時候,鞋子衣服都要輪着穿……如果聽院長媽媽的話,有了自己的家,以後也會有錢給孤兒院的小夥伴們買吃的和新衣服。
嚴士德的女兒嚴甜走失後,妻子沈曼如得抑郁症。嚴士德是愛妻的好丈夫,來了太陽孤兒院,想領養個孩子回去陪沈曼如。
那時候她已經八歲了,這麼大的女孩子是很少人有領養意願的。可是很巧,她跟嚴士德走失的女兒嚴甜生日也是同一天,名字也有個字同音。
嚴士德和沈曼如來看孩子們,她看他們的穿着就知道他們很有錢,于是把最美好的笑容展現出來,表現得相當乖巧,沈曼如當場抱着她哭了。嚴家夫婦決定領養她,太陽孤兒院也因此得了一筆不小的善款。
她到了嚴家,也謹記院長媽媽的教誨,時刻都保持着乖巧甜美,見人就禮貌問好,十分讨人喜歡。
不過她覺得院長媽媽有一點說的不對。
成為嚴家女兒後,吃穿不愁,上了貴族學校,嚴士德還請了家庭老師教她學習小提琴、鋼琴、繪畫,還給她起了個英文名“Tylisha”,想把她打造成善良體貼有愛心的天使模樣。
可是她并不自由。
她知道自己隻是對嚴家夫婦有價值,她對緩解沈曼如的病情有用,所以她努力表演着“聽話、乖巧”,她不喜歡學那些高雅藝術,可是她還是努力學。
那時候隔壁的齊家宅子,幾個小孩跟她差不多大。她主動湊過去跟他們一起玩。嚴士德對她事事嚴格,但是每次她去齊家玩,嚴士德就立刻打電話讓家庭教師别過來了。
嚴士德是申城有名的珠寶商,而齊氏集團涉足多元化産業,商業地産更是業界翹楚。
她也是大了一點才懂,嚴士德多年夙願就是想要做珠寶城。領養她的那年,剛搬去齊家隔壁。
她和齊家幾個小孩玩得來,還很得齊家爺爺的喜歡。十歲那年,齊家爺爺一句玩笑話,說她長大一定要做他孫媳婦,三個孫子一個外孫,看中哪個都行。
當然齊家爺爺也就一句玩笑話,可是小布恬很會邀功,回頭就跟嚴士德說了。
嚴士德借着過節帶着小布恬去齊家拜訪齊家爺爺,開玩笑地提起這句玩笑,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從那以後,齊嚴兩家就走得近了些,商業上也有些合作,最近的一次是申城去年矚目的四海珠寶城項目。
這些往事,布恬沒忘。
她撇嘴笑笑,那時候她可是嚴家千金,婚約作數。
可真正的嚴家千金回來了,誰還能記得這婚約原本是齊家爺爺對小布恬說的玩笑話。
她當時想留在有錢的嚴家,幫嚴士德讨好齊家,沒想到最後成全了嚴甜和齊禹。
想起來,她也算是給齊禹跟嚴甜做了個媒。
齊家大少爺和嚴氏千金年内可能成婚的事,已經鐵闆釘釘,小道消息早傳濫了。
布恬不明白齊大少爺現在提起這個話,是單純挑她話裡的刺,還是另有含義。
眼前的男人表情很淡,犀利眸光直直地釘在她臉上,讓她感到了戲谑和嘲弄。
心底咬牙切齒:他提這個肯定是故意戳她,提醒她不再是豪門千金,高攀不起他。
心底火大!
布恬“哼”了一聲,冷冰冰地說:“齊嚴兩家的婚約,關我P事!”
她杏眼圓睜,滿臉無辜。
齊禹嘴角勾了勾:“不是你極力表現,求來的婚約嗎?”
布恬心裡一陣MMP。
果然,他這就是故意挑這話,諷刺她。
頭皮發麻,她隻能把這個尴尬推到小時候的布恬身上:“哦,那是年紀小不懂事。”
面前男人沒說話,抿着薄唇,微斂着鳳眼,居高臨下地打量她。
布恬仰着頭,脖子有點酸。
這男人的臉,确實完美。小時候隻覺得他老是一副冷冰冰臭臉,現在成熟了,倒是幾分禁欲系男神的那種味道。狹長鳳眼更顯桀骜,眸光犀利逼人。英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流暢的下颌線,他的喉結偶爾滾動……
在他的氣息籠罩下,他還握着她手腕脈搏處,她愈發口舌燥熱,腎上腺素也在飙升。
再不想承認,可這人确實有點誘惑人的資本。
心裡一陣慌亂。孤男寡女,這距離有點不太安全。
“那些都是幼稚小孩的胡話。”
“可那不是一般的小孩。是很有心機的小孩。”
布恬語塞。
确實是她希望嚴士德把齊家爺爺的話落到實處。她本以為天衣無縫,沒想到後來才知道齊禹看見了她跟嚴士德“邀功”。
她撇撇嘴:“不說這個。你這麼晚來我家,到底想……”
話沒說全,她聽見了輕微的“咔哒”聲,瞬間意識到那是什麼,想轉頭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秋千椅塌了!
布恬扯着眼前的男人随着秋千椅墜落在地上。
MMP!感覺要骨折了!
這人也很重,趴在她身上,姿勢沒法說,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他的手竟然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
她使了把吃奶的力氣,推了他一把,怒吼一聲:“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