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恬察覺他嘴角有點兒翹,可是看得不太真切。
陽光正盛,從窗外照進來,他半張臉隐沒在光線裡。
她白了他一眼,打了個哈欠。
一夜沒睡,困乏,可是又很焦躁。
她手機什麼時候關機了也不知道。現在得速戰速決,給這病床上的人說幾句告别的話就走。
“你留我下來,是有什麼事情說嗎?”
她直接地問,卻沒得到回應。
他的臉朝着她,眼神也在她臉上。
明明在聽她講話,卻不答腔。
她皺了眉頭,哼了一聲,表示出不耐煩。
傷了腿而已,怎麼還能失語了不成。
“我好人好事也做了,幫着給你送到醫院了。沒别的什麼事,我就走啦。”
布恬“大大方方”地道别。
齊禹的冰川臉上掠過一絲異樣,沉默許久的金口終于動了。張了張,卻沒說話。
她以為他要說話,還愣了一秒。眼看着他那金口又閉上,心底又增一分焦躁。
“你是啞巴了嗎?不願搭理我正好,那我走了。”
不知道是誰要她留下來的。現在卻一聲不吭。
她看了眼他包紮好的腿。早知道傷勢并不嚴重,她就該走的。真是腦子有洞,才跟着送他來醫院。
他能有什麼話要跟她說呢。多年未見,毫無幹系的人了。也就這幾天見了幾次而已。
她突然頓悟。
他不想她走,唯一能解釋的就是怕她報警,又不好明說。她都透了風給他,他肯定知道齊煌跟這件事脫不了幹系。這人是想封她的口。
如果他要她保密的話,她是不是能獅子大開口狠敲一筆呢。
她忽然笑了。
以她對這個人的了解,連衣服上沾了丁點污漬都不能容忍,精神上更是潔癖。不可能露出小人嘴臉主動開口。
封人口的事畢竟不太光彩,還得她主動提。
“你留我下來,是不想我報警吧。放心我不會的。”
齊禹繼續保持沉默。
你個大爺的!
布恬心底罵罵咧咧。
她都這麼直接了,他也不接話。還能怎樣?
“沒事我走咯。”她決定不管了,抓起包包,理了衣服,就要去開門。
“等等。”石化很久的男人,終于開口了。
“哦,你還會說話?我以為你傷着神經,失語了!”
布恬不忘挖苦。
奶奶的,剛她對着空氣唱獨角戲那麼久,總得發洩下。
“你要去哪?”
“我還能去哪。我回我小作坊行不行?我得謀生啊,大少爺。”
布恬走到門後,停下,轉頭看他:“我總得幹活,沒法在這陪你解悶。”
“……你生日。”
“?”
“就上次給你……”
“什麼鬼,别提了,我都好多年不過生日了。還有,我過得蠻好的,也挺忙的。你别來打擾我了。走了。”
“等等。”
“又怎麼了?”
“洛盛回國的時候,跟我說……”
布恬白眼一翻:“你到底想說什麼?”
老是跟她提舊事,她壓根不想浪費時間跟他叙什麼舊。
齊禹放緩語氣:“他跟我說:她打賭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的。”
布恬愣了兩秒才聽懂他說的句子。冷冰冰地回了句:“你聽他鬼扯。”
“可是認識的人都知道,洛盛為人,有一說一。”
布恬聽他平靜淡漠的語氣,像是在談一樁生意。
“……”她不耐煩地擺擺手,“哦,那是他說。跟我有什麼關系?”
“是我想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布恬眼神随處瞟了瞟。
這人哪根筋搭錯,又翻這事。煩!
她小時候是對他有點想法,可那都久遠得就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你怕不是發夢吧。說我喜歡你的錢還靠譜點。”
“那就好。”
“……”布恬無語,“你留我就是為說這個?”
“不是。”
“我想跟你做筆交易。”
布恬心下了然。
不想跟他扯上什麼關系,可是她也沒必要讓他以為她在躲他。而且,她也是有那麼一點兒的好奇,尊貴的齊大少爺想跟她做什麼交易。
布恬坐回沙發,舒展雙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那你說來聽聽。什麼交易?價錢合适,我也許可以考慮考慮。”
男人鳳眼斂細了些,似乎要将她看得清楚些,臉上仍是不帶一點情緒,薄唇輕啟:“我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