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恬愣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心裡堵得緊。
緩過神來,打電話安撫了Ben。
雖然安撫了Ben,她在機場也哭了一陣,幾年的事業毀于一旦,不心痛是假的。
回到申城的住處,簡單地收拾了下,又跟Ben他們開了遠程會議,決定結束工作室。
Ben和佩佩的效率很高,第二天結束掉工作室,善後完,也回國了。
布恬是在國外讀書時,中餐館打工認識的Ben。那時兩人都是窮學生,做了好朋友,畢業也沒想好去處,剛好Ben叔在泰蘭德有服裝廠,兩人一拍即合,回來做了潮牌。
沒想到忙活了五年,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重頭再來不太現實了,Ben安排了員工的遣散費和一些應付款項,剩餘的一點資金,布恬讓都給他叔叔了,還欠着叔叔不少貨款。
布恬抽了一口煙,吐了個漂亮的煙圈,就掐熄了。她不是有煙瘾,隻是某些時候,就很想吸一口,隻吸一口,然後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看着那漂亮的煙圈升起又消散。
住處三樓的窗外有棵梧桐樹。
透過葉隙能看見街對面的院子,有些孩子在玩耍。還有那個秋千,她小時候就特别喜歡。
Ben說叔叔那邊也被齊煌找着談了幾次。
“叔叔少了我們的訂單可能也更不好做了,他扛不住就算了,安全重要。”
有些事躲不過,有些人惹不起。她從小就知道這個道理。工作室不做了,她和Ben也沒必要再堅持不讓叔叔賣工廠了。欠着叔叔那幾十萬的貨款,還得想辦法還。
“我們先過了六一,其他事情,過完六一再從長計議。”
布恬和Ben、佩佩去采買了一批玩具文具零食和新衣服。
要過六一了。不管什麼事,都沒有這事大。
帶着禮物去陪孩子們過六一,是她每年固定的日程。
她五年前跟Su做了個小太陽公益基金。不過能力有限,也隻能定向幫助太陽孤兒院。
泰蘭德的潮牌生意每個月可以給基金會進點賬,Su那邊也會找些企業捐贈。
結束了泰蘭德的生意,小太陽的資金來源又少了。過兩天的慈善晚宴,她得好好努力下。
她在衣櫃裡翻出件合适的禮服,琢磨了下,讓Ben幫着改了改,效果還不錯。
翻找飾品的時候,從包裡抖出一堆東西,看見了張銀行卡。
布恬愣了秒,想起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厚顔無恥地跟她談結婚的交易。
也許他還在泰蘭德吧。
不知道腿瘸了沒。
布恬拿起手機,又放下。
她壓根不想跟他有什麼交集,所以沒有留他的聯系方式。
布恬撿起那張卡片随手丢在抽屜裡。
自嘲竟然還有閑情惦記着他好不好,齊氏繼承人如果瘸了,肯定得上個熱搜。沒見着什麼新聞,估計也就沒什麼事。
倒是下午在同城熱搜上看見了嚴士德和嚴甜在珠寶城開業禮上接受采訪,說“好事将近”。他們還不知道齊大少爺不想結婚,都想出了什麼歪點子。
找她假結婚?
呵呵。
**
小太陽公益基金會主辦的慈善晚宴,嘉賓來了二三十位,大都是企業品牌負責人,也有些企業老闆。Su作為基金會秘書長在台上講項目。
布恬低調坐在角落,掃視全場。
畢竟是在申城,不是在泰蘭德,她現在也不是Tammy小姐,不想太過招搖。
她當嚴氏千金的時候,讀的是貴族學校,同學也大都在本市,難保不會遇上。萬一遇上,她倒不是怕尴尬,隻是不想多生事端,影響“搞錢”。
項目講完,進入自由交流的環節。感興趣的嘉賓都去找Su和負責項目的夥伴們談合作了。而有些人來此也隻是想結交朋友。
布恬再低調,還是漂亮得招眼,也免不了有些“另有所圖”的男人前來搭讪。
她遊刃有餘地應付着,保持正常的商務禮儀,一邊巧妙地“推銷”項目。
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這些企業需要提升形象,而贊助這個公益項目剛好是一個方法。
她的慣有說辭是“我是Su小姐的朋友,在國外做生意,也是小太陽這個項目的合作人。”
既沒有騙人,卻也不全是真話。真要嚴格點說,算是托?
她避重就輕,給人介紹着這公益項目對提升企業形象的好處。
雖然與人侃侃而談,布恬卻總是不自在。
不知道怎麼的,今晚不像在泰蘭德穿的大露背,而是穿着端莊保守的禮服,後背一絲沒露,可是總會感到陣陣涼意。
她撩了下頭發,回頭看看,沒見什麼異常。
暗暗自嘲,從泰蘭德回來後,她好像患上了疑神疑鬼的毛病。
剛與人周旋,她喝了三杯紅酒,有點微醺,看着夜色不錯,走上露台,吹風醒着酒。
夏天的晚風很是舒适,月亮也很美。
陣風出來,夾雜着不知名的花香,布恬恍了恍神。
又回想起那晚在爛民房,從窗口溜進來的微風和夜色,還有月光下那張俊臉。
也不知道他回了申城沒,腿傷怎麼樣了。
陣風拂過,布恬回過神,狠掐了自己一把。
她又在會浪費時間惦那人?
臉再好看,可是不過空有皮囊。
提議結婚的時候,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才是真正的齊家大少爺。
“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有個男人過來搭讪。
“哦?”布恬漫不經心應了聲,禮貌地笑笑,繼續看夜色。
餘光裡,男人走近了些,一股刺鼻煙味沖進鼻腔,布恬屏息,朝邊上挪了挪。
“你是不相信嗎?”
男人用的是常見的搭讪話術,本來也好應付,可是這一句令布恬遲疑了。
她在腦子裡飛速回想了遍,也沒法确定他會不會是以前的同學。
時隔太久,有些人和事,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她沒回頭,隻輕輕地搖搖頭。
想着男人也許會自知無趣離開。
“那我們現在認識一下?”男人拿着兩杯酒,遞了一杯到布恬面前。
布恬心底暗松了口氣,沒接那杯酒:“您這樣的搭讪有點過時哦。抱歉,今晚喝不下了。”
男人笑着将酒杯放在欄杆上:“我一直在留意你。你積極推銷這個項目,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會有什麼好處?”
布恬皺了皺眉。
今晚突然沒心情再應付這種人,沒把握住說話的分寸,可是她也懶得再跟他周旋:“我還有事,失陪。”
說完她轉身就走,卻沒想到搭讪的男人伸手過來拉她,她敏捷地避開,可轉身卻撞上一堵堅實的……胸膛。
布恬慌忙後退一步,卻沒站穩,心底不妙,失去平衡之前,腰間橫了條胳膊,扶了她一把。
“謝……”布恬擡眼瞬間對上那張熟悉的萬年冰川臉,另一個“謝”字沒發出來。
她半合着嘴巴,咽了咽口水。
狹長鳳眼幽幽地盯着她,深不見底,令她發寒,大腦似乎也被冰凍住,陡然運轉失靈。
英俊冷臉寒若冰川,可是他橫在她腰上的胳膊,似乎要把她的腰間燙熟。
布恬恢複着冷靜,想要禮貌客氣地說聲謝謝。
可是當她看見那驕傲的薄唇微微勾起,帶着一抹若有似無地嘲弄,她又抿緊嘴。
布恬站穩後,齊禹看了她兩眼,恢複一如既往的冷臉,看向搭讪的男人。
她提着的心稍稍回落了些,轉身就要溜,卻又猝不及防被齊禹一把拉住手腕。
布恬沒轍。
力量懸殊,她壓低了聲音,不滿地質問:“你要幹嘛?”
在泰蘭德趁着他腿傷溜走,确實不太道義,可是,她實在也想不出什麼理由,要跟他再有什麼聯系。
齊禹沒答話,薄唇抿着,居高臨下地打量她。
布恬不甘示弱,瞪着杏眼表達抗議,直到眼睛澀痛幾乎要冒出淚花,他都不為所動,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搭讪的男人還在看戲,内場熙攘,布恬不想做出過大的動靜,招來更多的目光,布恬隻好硬着頭皮,聲音軟了些:“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冷臉的男人滾了滾喉結,唇線舒展,勾出了抹笑意:“你還沒有說謝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