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手刀打在同一個位置,不傷筋骨也痛肉,佟十方撥開良知秋的斜襟一看,皮膚下果然已經滲出血點,紅成一片。
當初拟寫大綱的時候,她有寫下幾句備注:良知秋與佟十方是因誤會不打不相識。
眼下誤會是有了,打也打了,但相識的好像越來越不愉快。
她歎了口氣,把他手腳擺直,狼牙锏也仔細放在他身側,以保證他不會以一個十分不雅的姿勢在手下的注目中醒來。
“大哥!救我!”身後傳來李三粗聲嘶力竭的慘叫。
“聽見了。”她隻回了一嘴,手上正在給良知秋撥弄挂在睫毛上的碎發。
“大哥!扛不住了!”
“待會兒。”她又順手整了整良知秋的衣襟,手在他胸口上順勢一按,心道好生結實。
“大哥!”
把良知秋擺弄的白淨漂亮了,她才心滿意足站起身,一回頭猛然撞在一堵肉牆上。
李三粗已經趕到她身後,他剛收手,手中還死死握着流星錘,牛鼻孔一翕一合,仍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佟十方探頭向他身後一望,見再無一人能站起來,便反手在他肚子上一拍,“你一人解決了?有長進啊李壯士。”
他一對牛眼瞪着她,悶聲道:“大哥,我叫了你三聲!”
“聽見了。”
“可你在這擺弄小白臉!”
佟十方抱臂道:“我去救你,你就會永遠被我救,我不救你,你自然成氣候。”
話是不錯,李三粗原本精疲力竭再也招架不住了,但看她在肆意擺弄這白臉豆芽菜,他登時就心頭蹿火,沒來由的神威大發,把挂在四肢上的守城兵都震飛了出去。
“大哥,他不是個好人,還是朝廷的人,與我們是雲泥之别,你别總挂心他成不成?”
佟十方歪了歪腦袋,“誰是雲誰是泥?”
“這還要問?你是天上香飄飄軟綿綿一朵白雲,他是臭溝裡黑漆漆髒兮兮一坨爛泥!”他舉起流星錘就要沖上去,“我看我一錘子錘死他才省事!”
“在這吹什麼彩虹屁。”佟十方擡臂擋住他的手,“李三粗,我是你什麼人啊。”
他咽了咽喉頭,結巴道:“當、當然是大哥。”
“那他就是你未來的嫂子。”她把拇指一翹指着身後的人。
“啥?你說啥?”
“說一遍就夠了,記住了。”
“我!”他氣的原地來回踱步,突然高高舉起流星錘,“我一錘子錘死自己得了!”
“大俠!李大哥!”遠處傳來呼喊,卻見陳赝生與了色匆匆奔來,二人神色慌張,“你們沒事吧?”
佟十方瞥了一眼李三粗,“你還自盡不自盡了?不自盡就收拾走人。”
四人不多說,這便起身一路奔離江州,出城又徒步往西北躲避,直到徹底離開江州地界,才悠哉哉尋了江邊一處隐蔽的樹腳歇息。
四人都狼狽疲倦,圍坐一圈各自休息。
佟十方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這才問李三粗,“剛才是誰在城門下對你出手相助?”
他原本還在生悶氣,但聽她問,立刻一拍腦門,“險些忘記告訴大哥了,來的又是那灰衣人,就是那晚在衙門裡見到的,此人武功不可小窺,他身上無一物,隻出了一隻手。”他用一隻手在半空筆畫,“就把那些沖上前去的衙差打的那叫一個眼冒金星,昏天暗地。”
“看清什麼模樣了嗎?”
“沒,他臉上遮着呢,不過體态不錯,有句文绉绉的話怎麼說來着,什麼瘋的腰猴的背狼的形?”
陳赝生撲哧一笑,“是蜂腰猿背,鶴勢螂形。”
佟十方淡淡道:“那與你陳兄弟相比如何?”
李三粗把手一揮,快人快語道:“這有啥好比的,比他肩寬比他腰細還比他高。”
陳赝生蹙起大橫眉,悶悶不樂的抓起手邊水囊往江邊去,“我去打水。”
李三粗一愣,朗聲道:“哎呀呀,陳老弟是讀書人,是個斯文儒雅的人,怎麼能和我們這些習武的大老粗相比?不妥不妥。”
佟十方斜倚在樹上,靜靜望着蹲在水岸邊的陳赝生,低聲問身側的了色:“剛才你和陳赝生藏在哪裡?”
“我們怕拖累李大哥,就躲在路旁竹器鋪子裡。”
李三粗在旁連連點頭稱是。
“他。”她用下巴輕輕點向遠處的陳赝生,“有沒有離開過你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