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佟十方。”
“哦?”他似有些詫異,很快卻笑道:“久仰大名,不過小可現有疑慮,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在賭莊裡何故要拔刀向我?”
她心念暗湧,仍惦念着那筆賭金,不去說它,隻道:“你先回答我,我為什麼會在這。”
“你在賭莊裡暈過去了,中了唐門小兒箭上的毒。”他緩緩走來。
“然後呢?”
“你被幾位朋友送上唐門醫治。”他站在她面門前,脫下外衣披在她肩上,“可那唐門之人人如其毒,他們鬼迷心竅,想趁你泡藥浴時殺你,再奪寶刀,因此我才出手相救,成就這番美事。”
“你一路跟蹤我?”
他大言不慚,“對。”
“我身邊其他人呢?特别是那個書生?”
竹青燈好奇道:“書生?他那般醜陋,你為何伴着他,他為何挂念你?他是你什麼人?你又是他什麼人?”
黑燈瞎火深樹林,不遠處的草叢中傳出窸窸窣窣的音。
竹青燈将鐵扇一指,“滾出來!”草叢中滾出個狼狽的落跑書生,竹青燈見此大笑道:“瞧嘛,說曹操曹操便到了。”
佟十方蹙了蹙眉,問陳赝生,“你躲在這做什麼?他們人呢?”
陳赝生站起身,低聲道:“我們跑散了,我一時找不到下山的路,就躲在這想等到天亮再跑,然後你們就來了。”
三人正說話間,便聽見周遭草木沙沙作響,有憧憧黑影将三人包圍在其中,并迅速的逼近,疏漏月光下可以分辨出來一排排的冷兵器。
趙青知的聲音在包圍圈外響起,“佟十方,束手就擒吧,你若空手獨自走過來,我便不為難你的朋友,我不是惡人,不想傷及無辜。”
“你是誰?又怎麼知道我是誰?”
“你無常菩薩不向來就是江湖上響當當的名兒嗎?而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是唐門第二代掌門趙青知。”
趙青知?名字耳熟。
唐門是她當年寫在大綱裡的江湖門派之一,這掌門的名字也是她一筆一捺取的,這麼說來,她被自己創造的人物反了。
“我的兒,我中了你唐門的毒,你理應給我治好,怎麼還乘間作禍?你不算惡人誰算惡人?”
“你這女子莫要逞口頭之快侮辱人!” 趙青知盛怒道:“本掌門今日所為不是為一己私心,也不是作禍,是為江湖盟辦正事!”
“什麼正事?把話說清楚。”
趙青知得意笑道:“你不知情不足為奇,我且拿了你的人頭再告訴你。”
竹青燈高聲打斷此間對話,對佟十方道:“是人就死于話多,你和這種制毒的下三濫門派還有什麼好說的?先下手為強!”他鐵扇一展,扇中飛出無數鐵針,不留影的竄入黑暗中,隻聽得周圍幾聲慘叫。
“你又是何人?”趙青知怒吼一聲,“簡直豈有此理!都給我上,把這幾個人頭全部拿下,我必有重賞!”
“不自量力。”竹青燈飛身而出,擋在二人身前,手中鐵扇如飛刀旋身一圈,又落回手中,四周一片昏暗,隻聽出人不斷倒地的悶響,他擋住下一波襲擊,口中念道:“美人,這回可是我第二次救——”
他在間隙中向後側目一睹,身後哪兒還有人?他們早跑了。
“喂!你們怎麼這樣?”
隻聽得山中傳回佟十方的聲音:“美事還是讓給你吧!好漢挺住!”
佟十方攬着陳赝生的腰一路在樹林中飛踏行走,直到聽不見身後人聲了,兩人才落地,一前一後快步往山下奔去。
佟十方走着走着忽然感到後腦一陣麻軟,她猛然回頭,隻對上陳赝生一對呆眼,還無辜的回看着着自己,便也沒将小事放在心上,繼續前行。
陳赝生将取回的黑針别入衣襟内側,這便放心跟上。
那頭,李三粗和了色還沒出山,在陰暗的山路上,李三粗不顧了色的拉扯,猛然站住。
“我這腦子怎麼一根筋呢?被書呆子陰陽臉的吓了幾句就撇下大哥跑了,這算是個什麼事?我得回去看看。”
了色喘道:“你也看見陳大哥那副神情了,你也聽見山裡的聲音了,肯定有大事發生呀,再說你跑都跑了,不回去是遭你大哥一頓毒打,回去是遭那些人一頓毒打,你選一個?”
二人正争執,便見山道上快步行來兩個人,正是佟十方和陳赝生。
佟十方神态自若,臉也恢複了原來模樣,李三粗見此欣喜不已,但心裡又怯怯的,“大、大哥,我是想回去找你來着。”
佟十方沒時間多言,從他手中接過青雁彎刀,“閑話少說,把你的外衣和腰帶脫下借我。”
李三粗一一解下遞過去,卻見她穿戴好後,轉身便往山上去。
“你又回去幹什麼?”他追出來。
“去打聽我想知道的事,你們别跟來,在山下尋個僻靜處等我。”她往山上行,李三粗仍跟在後面,死活要跟着她去,她便低聲勸:“陳赝生是我的镖貨,我有責任把他護送好,我不在的時候,他的安危便是你的責任,以後再遇上今天這樣的事,不要管我,先顧好他。”
李三粗回頭遙遙看了一眼書生,不樂意道:“不是我不顧他,這回是他催我們先走的,不信你問他。”
佟十方緩緩站住看着書生,明眸中暗影沉浮,“聽我的,現在開始你護着陳呆子,他去哪裡你就去哪裡,緊緊跟着一步也别落下。”
遠處的陳赝生早已催動内力,登時視聽通明。
什麼保護?明明就是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