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走是留是你的權利,難道我明知自己有危險,還要強行把你捆綁在一起不成?”
“你不保護我了?”
“原本拿你先生的錢财自然要替你先生辦事,不過現在事發突然,江湖盟來勢如何我也不清楚,我怕自己分身乏術,自保都吃力,搞不好把你害死了。”
她言罷從衣服裡掏出錢袋子,把前幾日赢來的所有錢給他:“你先拿着,路上解決不時之需,至于定金我會想辦法還給你們。”
陳赝生遲疑了片刻才接下,又笨拙的滑下馬,手上提着那巨大的竹排,對着馬上的佟十方李三粗恭敬的舉手深深一拜。
佟十方靜靜看着他背影,見他遲疑不定,兩步分成四步走,忽問:“臨了給句實話,你到底是誰?”
陳赝生猛然回頭,滿臉不可置信,兩腮鼓的像一隻□□,一長條黑眉擰做了亂麻。
“原來、原來你根本沒信過我。”
“半信。”
“那還有半疑呢!”他目色收緊,激慨道:“我懂了,我終于懂了,今日分道正合了你意,我看你盼這一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就就此别過吧!”話罷他甩手,随着了色的方向去了。
“大哥啊大哥,你說你,在這關鍵時刻怎麼還把人往外趕?你現在是個什麼處境?咱們就應該——”
“不應該,關他們什麼事。”佟十方打斷他,頭輕輕一撇,“你也走吧。”
“我絕對不走,死也死你跟前。”
“不是趕你走,是把這趟镖正式移交給你。”佟十方從頸上解下一條紅繩,繩子末端是一個密閉的竹筒,竹筒内是委托押镖的書信,她将竹筒甩到他馬上,“大家都是趨利避害的尋常人,大難臨頭本來就該各自飛,現在就由你把他兩人送到目的地,事後讓書呆子通知他先生把餘款結了,那些錢你拿着,全當你這一路的勞苦費。”
“可是大哥……”
“既然叫我大哥,我的話你總得聽一聽吧。”
李三粗急道:“我聽我聽,要麼我先陪你去江湖盟,就和尊者說咱不要那勞模子榜二的位置了,你退下來讓給那些人去搶,然後咱們再回來護送陳老弟上路。”
“我憑什麼主動退下來?” 佟十方側目望着遠天,神色淡漠無情,“這些所謂英雄狗熊,之所以想找我麻煩,敢找我麻煩,無非覺得我是個女人,好欺負好拿捏,天生就比男人低一等。想讓我讓出位置?我就叫他們拿血來換。”
“大丈夫别廢話,馬匹你拿走,教他們騎馬,帶着他們盡快趕去雁門關,省的夜長夢多。”見李三粗還想勸,她翻身下馬,将馬缰系在李三粗的馬鞍上,低聲囑咐:“若真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就去杏花鎮南街後巷的餅鋪打聽阿鈴。”說罷她幹脆抽刀,在李三粗的馬腿上狠狠拍了一下,“快走,路上别提我的名字。”
兩匹馬受驚向前狂奔,李三粗仍在頻頻回頭,嘴抿的很緊,目光焦慮,眼眶有些紅,他很快消失在高草中。
她走這趟镖,比想象中還累,這感覺就像是整天被架在996的工廠裡,時刻都在期盼下班的那一秒,現在期盼中的這一刻到來了,卻沒有她想象的那樣舒暢。
周身涼絲絲的,空蕩蕩的,冷清清的,心裡還有些擔憂,畢竟相處一場,各自的命運何去何從,她還是暗中為他們捏了一把汗。但也無法,她和陳赝生各有各的麻煩,要是紮堆在一起,豈不就組成了天大的麻煩。
她迅速調整好心情,背上刀,将面紗仔細戴好,便步行上路,身後馬蹄聲卻重新響了起來。
“前面的美人呐,我能問問你去哪裡嗎?”
“去找個地方躲起來。”
竹青燈聞言哈哈大笑:“你呀你,剛才還大放厥詞,現在就想起來鑽地洞了?”
“你可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就算我不怕,也沒必要坐在大路中央自找麻煩吧?”佟十方不熱不冷的回頭乜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先找個地方修整幾天再說。”
“人不犯我?那你在賭莊怎麼追着我劈砍?我命中犯你呀?”
“我下過注,押你死。”她這回索性坦言,“所以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你這蛇蠍美人,我與人賭你活,你卻賭我死?”竹青燈趕上前與她并行,“不如這般,你我今日起互助互利,隻要活到最後,我便分出一半的賭金向你買我這條命,如何?”
“有多少?”
“如果今年七月初八你還活着,便是我赢了,有四萬兩黃金進賬。”
她皮膚驟緊,心髒噗噗跳了兩下,兩萬兩黃金,這是什麼概念,把該還的錢還了,她完全可以直接退隐,實現金銀首飾胭脂水粉的消費自由,還嫁什麼鐵飯碗?一人潇灑一個養老不知道多自在。
“成交。”她仰頭與竹青燈對視,“但你要是騙我呢?”
“我把命送給你。”竹青燈微笑着垂下一隻手,“擊掌為盟,如何?”
她微微一笑擡掌相接,“那就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