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段,前面書生突然喊了一聲,五州散人立刻向前一摸,摸了空。
“人呢!”
書生的聲音從地上傳來,“摔了一跤,疼死啦,哎呀我歇歇,這就起來。”
然而這一歇就再沒了動靜,五州散人覺出不對勁,他再次上下一摸,書生真的沒了!
他正要喊,就聽見隊伍尾部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是佟十方!”衆人一慌,紛紛拔出武器,厮殺到一處。
“是計謀!”五州散人高喊道:“别亂!别傷到自己人!”
下一刻面前有勁風襲來,他立刻抽出鐵拂塵向面前一掃,便聽半空傳出一聲刺耳的擊打聲。
這回他也慌了,“佟十方!”
“老先生,你連男女都不分了?”
是那書生的聲音,聲音雖一樣,但口氣卻天翻地覆。
“好啊,你居然會武功!在這扮豬吃老虎等着我們!”
“最好的獵手不是總以獵物的姿态出現嗎?”
二人在黑暗中過了幾招,五州散人受了重創,連連倒退,奈何背後同盟又在書生的挑弄下亂成一團,互相亂刺,他一時苦不堪言。
“你這披羊皮的小鬼,你若有膽,就不該算計我等!”
書生口中飄出短促而輕蔑的笑聲,“對付你們這些小門小派,何來算計一說?”
“你膽敢說我等是小門小派?”
“靈花教,七雲堂,九頭山莊,博鴉莊,龜息派,少森寺,還有你五州散人,雖然不乏名氣,但手段向來卑鄙下作,要想擺脫小門小派的名号,未免見笑大方了。”
五州散人心頭一驚,此行同盟衆人都怕露出腿腳,一路小心僞裝,這小子是怎樣準确無誤的将他們一一認出來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值一提,但我師父你一定聽過。”
“他是誰?”
“讓我提示你,當年你們不但暗算他,還竊走瓜分了他的武功絕學。”
五州散人渾身戰栗,他不敢置信,慌亂的從懷中摸出一隻火折子将它擦亮,舉向前方。
隻見幽光裡的書生緩緩擡手摸向後腦,從濃密的發間抽出了三根極長的黑針,随之他渾身的骨肉都在緩緩變化。
那幹瘦的身形漸漸碩長,碩大的腦袋逐漸縮小,五官更是完全移位變形,景象十分詭異。最後它定格成了一張俊俏年輕的臉,隻是目光陰鸷冷酷,令人膽寒。
“我師父就是天殘獨孤。”
天殘獨孤出自武林第一大邪|教,乃是毒中之毒,其武學造詣極高,但是性格暴戾殺人如麻,因此被叫做天下第一惡鬼,但在五年前他就被武林盟各派聯手鏟除,被砍下一臂一腿,丢入熊山喂了熊罴。
武林中人為了對付他,做了多年部署,對他的事根本了如指掌,可是從未聽說他有什麼徒弟。
五州散人連退三步,“你胡謅,他無兒無女更無徒弟,如果你是他的徒弟,畢露鋒芒,這麼多年又藏于何處?”
“我并沒有躲藏。”
洞窟深處吹來一陣側側陰風,火折子猛然熄滅,九郎的聲音在五州散人耳邊蓦然響起。
“你、知道崔隐嗎?”
幽深的地窟内終于歸于再次安靜,靜得能聽見血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空氣裡有一股濃厚的甜腥味。
又一支火折子被擦亮,火苗跳躍着雄起,暖橘色的光隻照亮了九郎的下半張臉,他的雙眼仍舊藏在黑暗中,一寸寸的掃視洞中的這個巨大屍堆,随後走上前,再一次将隕鐵脊槍狠狠刺入其中,殺死了躲在底下的最後一個活人。
他心滿意足的笑笑,踏着地上吸飽了血液的濕泥往洞窟深處走,走過幾個岔路後,他緩緩停住腳步,舉起手中的火折子。
光照亮前方地上的一個人,是佟十方。
他走上前在她身側蹲下,火折子緩緩靠近她的臉,火光在她的鼻側上留下長長的睫毛陰影,陰影旁邊的眼窩裡盈着小小一池眼淚。
他将火折子移動,檢查她的身體,終于看見她血肉潰爛的足以看見白骨的腳踝。
期盼中的快意沒有到來,他隻覺得指端發麻,火折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