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很尴尬。
遠處林中小童敲響了編鐘,示意打擂結束,然而三聲未完,一個黃巾男子就縮在人群裡高喊一聲,“榜上高手都不在,她算什麼赢?總之我心不服口不服!”
李三粗尋聲沖出,精準的拽住那人的衣服,“來來,你給爺上去!你給爺打一個看看!你還不服,你這慫X!”
雙方正叫罵着,有一人動身上前,從黃巾男子背後抽走他的劍,飛身踢踏他的頭,借此身輕如燕的落在湖面的七星樁上。
他與佟十方各自立在七星樁的頭樁和尾樁上,對視一眼。
佟十方沒料到會是黑鬥笠,念及此前的人情帳,她不願折損他的面子,想勸他下去。
她在七星樁上飛跳,向他靠攏,用着極小極和善的聲音說道:“兄台,别急着動手,你打不過我的,不如商量商量一起下樁吧?”
他頭上鬥笠微微一動,向她疾步沖來,鬥笠幾乎貼上她的臉。
好一個動若脫兔,把佟十方猝不及防的一吓。
她立即收勢,向後迅速連跳,落回頭樁,青雁彎刀順着靈巧的手腕一轉,立刻迎風立起。
岸上傳出幾聲驚呼:“是九宮淩霄步啊!是崔隐!”
她目光下移,望向他的腳步,他看似落在樁上,實則每一步都未踩在樁面上,像是踏氣而行,這輕功真非尋常人可比。
眨眼間,他已沖到她面前,手中的劍彈閃而出,朝她面門左右刺來。
佟十方火速出刀,将劍勢一次次截斷。
崔隐他劍如飛風,再加上衣袖閃擺,異常潇灑,引得岸邊人連聲叫好。
隻有佟十方暗暗提眉:哦,這是榜一選手啊?這是崔隐啊??真是大開眼界啊。
他劍術高明,左行右斬,撩風截雲的,動作大開大合,有吞江吐浪之勢,隻一窺便知道此人蓋世無雙。
遠觀的人,連目光也跟随不上,自然為之稱道。
但她與他同速,又在近距離觀察他,輕易就看出了他的弱點:他的劍術總有一點偏差,打不到精準的位置。
失之毫厘差之千裡,好看無用,這就成了花拳繡腿。
她很确定,自己可以輕易找到破綻将他一腳踹下湖,但是想起他為人不錯,為了顧及他的面子,不得不陪他演這一場。
兩人在七星樁上反複追擊,時而飛升,時而下沉,他的劍始終在變化,好像在竭盡全力的尋找她的突破口,佟十方很納悶,明明故意暴露了自己的破綻,他怎麼還接不住?
她打擂打出了恨鐵不成鋼的心态。
“兄台。”她腳下仍在變幻步伐,轉圈折腰,配合他演出,“要不咱算了吧,你來前是不是沒吃飯?”
他聞聲突然收勢,好像被傷透了心,随後将劍往七星樁下一抛,飛身落回岸邊,轉身向樁上的佟十方拱手。
所有的人陡然安靜了下來。
連崔隐也下樁認輸了,其餘的人還有必要繼續與她纏鬥嗎?
江湖男人最後的自尊也撐不住了。
再看佟十方,她立在高高的七星樁上,擡手自行摘下面紗,一張宛然嬌媚的臉卻滿是嚴肅清冷,她拱手回敬他。
“多謝兄台承讓。”
樹林中傳來三聲編鐘聲,尊者的聲音在林中回旋。
“既然勝負已成定局,便請佟十方——”
“等等!”佟十方擡起手,一聲高呼,随後縱身飛落岸邊。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人群再不敢挑釁,隻從中劈開一條道來,任她走到林邊。
“不必宣布輸赢。”她大步而去,對着林中道:“我不要上刀劍榜,更不做什麼狗屁尊者。”
她言語粗鄙,陡然極怒人群。
“你這女娃到底想怎麼樣?江湖有江湖的規矩,赢都赢了,可别得寸進尺!”
“我呸!”她乍然轉身,怒視群雄,“我管你們是什麼規矩,我直有我的規矩,我若入了江湖盟,豈不要和你們這些無恥之輩混為一談!”
“佟十方!”林中傳來尊者的怒叱。
“本奶奶在此!”她仰頭望向稍頭,面上全無懼怕,高聲道:“三個尊者不必在這裝的冠冕堂皇,你們從一開始就不想我登上這個位置,如果這個江湖真有規矩,當日你們就該秉持公正,力壓反對我上位的人,而不是默許天下人都來和我争,來取我的命!如果不是你們置若罔聞,何來甲局!何來乙局!何來逼我出手反擊?!何來這麼多人恨我?又何來江湖大亂?!依我看,天下人的新仇舊恨都該算在你們三人的頭上!”
“佟十方!!!”
一聲怒吼氣出丹田,勁猛的疾風從林中撲來,吹得衆人衣衫獵獵,連連倒退。
“本奶奶在此!!!”她再上前一步,多日來心中的憋屈委屈憤怒終于化為力量。
她以刀指風,氣震風雲,“怕我說,我偏要說!什麼江湖什麼豪傑什麼英雄什麼俠義,全是狗屁!根本叫人贻笑大方!我佟十方,今日不但要赢得了天下,打得了天下,還要罵得了天下!特别是你們這三個躲在幕後霍亂江湖的糟老頭子,謀人害命,為老不尊,衣冠禽獸!和腳底下這群腌臜貨有什麼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