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代尊者是以内功掌法而盛名的,掌發狠戾,寸寸含殺氣。方才的三掌,更是一掌更比一掌強勁。
自第二掌開始,九郎便将大部分掌力都引來聚在自己身上,所受的内傷不可小窺,原本還能壓制片刻。誰知被佟十方那一腳外力猛催,血便噴湧而出,泉水似的往外流。
他封住了身上幾道大穴,并運氣維|穩,血勢雖然小了些,但仍止不住的流。
雖如此,但他眉梢也不動一下,淡然自若,似乎全無痛苦,隻是不斷用袖口擦拭唇上的血。
他往岸邊邁了一步,腿上像灌着鉛。
岸上傳來罵聲:“你們看什麼看!都給我滾開!”
他擡眸望去,看見佟十方氣勢洶洶的趨了回來,将岸邊圍觀的江湖人趕走。
她匆匆走下湖來,站在他面前,望了一眼湖中的血水,神情有些動容,但她很快又蹙起眉來。
“沒用!你要是死了,全天下都要說是我恩将仇報一腳踹死了你,倒成我欠你的了。”她一把架住他的胳膊,感到他目光鎖在自己臉上,立即煩躁的别過臉去,“看屁,再看我挖你眼珠子。”
遠處李三粗聞訊奔來,大喊一聲:“啊!誰傷了我九郎兄,我弄死他!”
“行,你來弄死我吧。”佟十方煩躁的很,把九郎往岸上一放。
“啊?”
“啊什麼啊。”她催促李三粗,“少廢話了,趕快去找王爺,問問江湖盟裡有沒有藥能救他。”
李三粗走後,她回頭看身後,九郎正仰頭盯着她,那對飛挑好看的眼睛裡有光,盈盈透亮,有一種獨特的安靜和滿足,除了還在吐着血,他整個人好像離死還有點遠。
“怎麼還在流血,給我躺下。”他坐着不動,她立刻蹲下身,用手按住他的額頭,一觸他額頭才知道,原來他身上這麼涼。
她心門暗怵,面上卻做沒事人,冷言冷語的,“躺下去快點!”
九郎聽話的躺下,任溫熱的湖水打着腳面,陽光稍稍西斜,打在她側顔上,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謝謝你。”他說。
“用不着!”佟十方垂着眸子,仍舊冷言冷語的輸出,“如果不是出于江湖俠義,鬼才救你這樣的王八蛋。”
“嗯,我是挺混蛋的。”
她不接話,任湖風吹了一陣。
相對沉默中,他疏忽回憶道:“宇宙,星體,爆炸,複生,你以前說起這些的時候,我真的以為你得了癔症。”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想說你已經知道我不是你的仇人了?”她雙臂架在膝上,望着遠天,“想說這是一場錯誤,拉我進賭局當籌碼是個誤會,算計着把我換金換銀換秘笈也是誤會?你該不會是來道歉的吧?我不接受。”
“嗯,我知道。”他默了默,問了心中糾結之事,“既然你不是佟無異,那天為什麼說出那樣的話?”
“什麼?”
“千千萬萬的狗男人,還有……和誰都可以。”
“幹嘛呀?”她甩過臉來,登時惱羞成怒,“我生氣了還不準我罵人嗎?我罵人還需要打草稿嗎?你把我當成你師姐,我還不能生氣嗎我?”
“我要殺的不是你。”
又強調一遍,簡直殺人誅心。
她不耐煩了,“知道了,說過了!”
他側過頭,看着她,聲音很輕。
“想親的也不是她。”
湖風呼呼的吹,吹得她眉目澄明。
她眉宇之間漸漸安靜,别過臉去,碎碎念起來,“這套話術肯定編了很久,MD狗男人就是會套路。”
“是啊。”他聞聲輕聲笑,“剛編好的,趁熱用一用。”
“我可沒那麼好哄,别以為嘴皮子上下一動,我就可以饒了你。”
“知道了,我會再想想辦法。”
“你想個屁的辦法,等好了趁早給我滾蛋!”
她氣不過又罵了幾聲,卻沒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九郎已經閉上了眼睛,嘴角的血也不淌了,整個人白的像一塊玉。
“演,繼續演。”她索性擡手大巴掌招呼在他臉上,“姓沈的!”
他沒有任何回應,她這才心道不好,薅住他頭發一頓搖晃。“姓沈的?沈煙橋?!你怎麼這麼沒用啊!”
眼看不好,她立刻将他拉起身架在加肩頭,半抱半拖着,一刻不停往江湖盟主舵趕去了。
兩日後,屋中一燈如豆,蛾蟲從窗縫中撲撲朔朔的前來撲火。
一隻小蟲落到九郎的耳廓上,李三粗用指頭使勁一彈,随後猛然擡起頭。
“大哥,我這麼彈他都不醒呐,那藥是不是假的?”
“不至于吧,江湖盟給假藥,那三個老頭不要臉嗎?”佟十方懶洋洋斜在長椅上,抱刀蓋着臉。
她從刀下緩緩露出一隻眼,朝榻上快速一掃,煩躁的很,“不管他,死了得了。”
“咋能這麼說,這可是九郎兄,人還是崔隐呢!”
“那我要是告訴你他還是陳呆子呢?”
他啊了一聲,轉過身來,“不能吧?”
刀從臉上滑下去,她點了點頭,“是真的。”
“他耍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