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十方奇道:“你這麼個人物,怎麼會怕戮王?”
“好漢不提當年勇,雖然小爺我曾是皇親,但畢竟如今不是了,雖然他曾是平民百姓,如今也不是了,就是這麼回事。”她擺了擺扇子,話中有話道:“他對孫柳的确是無話可說,但對其他人嘛……”
“停車。”佟十方立即叩車,“三粗,跟我去戮王府找孫柳。”
“得了吧,戮王府的人勢利又刁鑽,話都不會給你傳進去,”秦北玄一把薅住她,“小爺今日就受點累,帶你去吧。”
卻說,戮王府落在京城西南片區的湖邊,原是個前朝貴胄的宅子,後絕了戶,宅子空了多年後為國所有,在戮王稱王後,先皇便賜給他做了府邸。
三人行車到了王府門前,秦北玄上前叩門,門都沒開,裡頭就飛出一個聲音,“何人?”
“在下秦北玄,求見戮王。”
府上人都知道她是怎麼回事,聞聲匆匆開了門,卻沒把路讓開,隻畢恭畢敬的答:“秦公子,這幾日王爺不在京城呢。”
“孫柳呢?你家孫小爺也不在?”
“公子找小爺有什麼事?”
“老朋友來了,一同聚聚。”
“其實小爺也不在。”那人掃向佟十方,被她犀利敏銳的眼神一刺,連忙收回目光,“都不在。”
既然話到這份上,三人隻得告拜登車。
“那人眼神古古怪怪,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今晚我還要再來一趟。”佟十方掀開車簾望向隐蔽在千翠之間的宅邸,“你說這戮王,會不會因為孫柳之前的離家出走而家暴他?”
“你要來你自己來,小爺可不奉陪了。”秦北玄又問:“等等,你剛才說的什麼暴?”
“家暴,”她解釋起來,“家庭暴力,是多發于家庭關系,親密關系之中的一種暴力行為。”
李三粗:“我外公家那群哥姐打我算嗎?”
“你那叫霸淩,不過差不多,反正都是犯罪。”
“犯罪啊……”秦北玄用鐵扇敲捶着肩,“不過他們不算家庭關系吧?他倆也不是親兄弟啊……诶?你不知道啊?”
夜黑風高的,月光淫浸整片大地,白慘慘的,像一輪沒什麼人情味的探照燈。
佟十方依言抵達戮王府,正一動不動坐在湖邊的樹梢上,直到看見大宅的燈火大片熄滅,才點地而下。
不單說她急于找孫柳一同查案,即便是用不上孫柳,她也要确定他現在是個什麼光景,他畢竟是因為她才被抓回去的。
秦北玄總說戮王寵着孫柳,但其他人都隻是外人,對旁人的家庭内幕不足以得知。
如果關上門,如果沒有光,難保戮王會不會因為什麼緣由對孫柳重拳出擊。
家暴這事,她絕不容忍,管定了。
想此她心有餘悸,腳步加快,一路飛奔至大宅邊,徒手攀上牆,先是露出一對眼睛,在确定了四下無人後便貓一般靈巧的翻入院中,貼牆行走。
戮王府中門門道道很多,蜿蜒不休的,不便探路,她翻身上屋頂,沿着屋脊無聲的移動,每走一段就翻開屋瓦向下窺探。
這裡的空屋居多,大多數都沒有人。
她正想調頭換一個方向去,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無力的呻|吟聲,她尋聲而去,翻開瓦片向下望,當雙眼适應了黑暗,就辨認出屋中坐着一個人。
嚴格來說,那人被綁在高背椅上,頭上蒙着黑布罩,嘴裡嗚咽有聲,應該被塞了東西,似乎受了極大的折磨。
是孫柳嗎?還是别的人?
她又仔細看了一陣,确認房中沒有其他人後,翻身落在門前,用手輕輕叩了一下窗,裡頭的人突然停止了嗚咽。
“孫大人?”
屋中人情緒激動起來,試圖晃動身子回應她。
她推門,門是從内被鎖住的,倒是窗隻插了木銷,她用刀插入縫隙一撥就開了,救人心切,不多想就跳了進去。
“是我。”她快步上前,相繼割斷他手腕上和胸口的綁繩,“是誰這麼對你?你大哥嗎?”
孫柳沉默着拆除着身上的繩子。
她借機一寸寸将他重新審視,下一秒,便突然将他一雙手死死按在他胸口上。
她手腕上再一使勁,又将他按回高背椅上坐下。此人的雙手又寬又厚,指頭上還有疤痕,這不是孫柳的手,這顯然是一對練家子的手。
青雁彎刀緩緩靠近他的腦袋,“你不是孫柳,到底是誰。”
卻在此刻,耳後傳來蹭蹭利響,幾隻箭刺破門窗飛射入屋,她推着椅子一同倒地,随即擡手摘下了此人的頭罩。
眼前是一張極瘦長的臉,五官似乎都集中在臉中段,因為臉上纏着一圈白布,顯得臉盤更加狹窄,十分狡詐。怎麼會這麼眼熟?
此人口中也根本沒有任何堵塞之物,什麼嗚咽之聲不過是裝的。
她的面紗在倒地時不慎脫落,對方先一步認出了她,居然略帶戲谑的一笑。
“喲,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