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一夥兒??你什麼意思?”九郎掌上力度不由松了松,“成意怎麼了?”
“你兄弟叛變了!”李三粗将牙龈間的血往側邊地上一吐,趁着九郎松懈,一把推開他,手指着他,“你那好兄弟先用毒血迷暈我,然後把孫柳出賣給了戮王。”
九郎轉而一怒,“你胡說!”
“老子什麼個性!有這個閑心去編排他?這事不真老子晴空萬裡被天雷劈死!”見九郎的确一臉震驚,不像是裝的,李三粗這才洩了半口氣,“你那兄弟,你敢說你了解他嗎?”
被李三粗這一問,九郎不由愕然,扪心自問他真的了解成意嗎?
不然。
他自己常年在江湖上遊走,而自他将成意帶回天山後,成意一直久居天山,兩人看似成友多年,實打實相處的時間可能不過一年耳耳。
他的目光逐漸收緊,“這件事,我會親自向他問清楚。”
“你可拉倒吧你!”李三粗沖上前,不顧佟十方的阻攔,一把揪住九郎的衣襟,“你TM的,不就是最會這一招嗎?裝!繼續裝!前頭裝什麼憨書生把我們騙的團團轉,現在又在這和你兄弟唱雙簧裝無辜!信不信老子現在把你這副狐狸皮扒下來吃了!”
得知此變故,九郎的心情本就直轉急下,聽他一頓怼耳暴吼後,也沒了耐性,出手反揪住他的衣領子,“李兄你呢?為何不先解釋一下脖子上戴的是什麼東西?”
他用力一拽撕開李三粗的衣領,隻見李三粗頸上套着一個金屬項圈,它有一指餘粗細,通體烏黑。
“這是什麼——”佟十方話未能問完,李三粗已經奮力掙紮,将衣領從九郎手中奪下。
他再沒了前一刻的怒焰,反目露慌張,身子向後急退,一下撞到了桌子,猛然栽坐在地上,形容有些狼狽。
但他又一反平日的笨重,雙腿一蹬立刻彈射而起,雙手一把捂着衣領,震耳欲聾的大吼一聲,“老子就喜歡戴個項圈,幹你鳥事!”
看上去他有些不對勁。
“你給我看看。”佟十方上前再次拽開他衣領,他卻躲了過去,“三粗?”
李三粗好似夢醒一樣,慌張退了兩步就往門外走,“沒事啊……大哥……我、我我有些熱,我出去溜達一陣。”
“等等,”見他要跑,佟十方立刻拔腿跟在他身後,“你躲什麼?你脖子上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幹嘛藏着掖着?”
“沒啥,就是一……牛環啥的,”他又碎碎咒罵,“狗書生,該死的狗書生……”
“什麼牛環那麼寶貝,你先站住,給我看看。”見他仍快步向前走,她探出手一把揪住他後衣,哪知他猛然轉身打落她的手,佟十方被這猝不及防的一蹄子擊中,痛的嘶了一聲,捂住胳膊蹲在地上,“你發什麼瘋?”
“我。”李三粗一吓,知道這一下猛勁是把她打疼了,急忙湊上前拽她胳膊,“受傷了沒?給我瞧瞧。”
趁着他雙手從頸上放開,佟十方迅速出手,一把便死死握住他頸上的項圈。
這東西被他的體溫熨的有些燙,但手感不過就是一個簡單的鐵環,比想象的輕,似乎并不是實心的,表面也并不光滑,還有許多焊死的接口。
這絕不是什麼牛環。
李三粗防不勝防,為躲避她,身子向後一坐,掙紮中扭動着身子,想要摳開她的手,“大哥!”他面色慌張驚恐,又露出祈求的神情,“放手!你快放手!”
“把話說清楚,這到底是什麼?”佟十方忍無可忍,起身拔出青雁彎刀,對準他的脖子,“你不說,我就砍開自己看明白。”
“我、我、我淦!”李三粗猝然跳起,一對牛眼瞪的好似圓鈴,眼角青筋暴起,他露出兇相,整張臉隻剩下“目眦欲裂”四個大字,“這是老子的私事!你TM能不能别過問了!”
“你說什麼?”
“老子說,”他将青雁彎刀一拳擊開,整張臉的肌肉都在抽搐,澄黃尖利的牙齒在開開合合的嘴唇下露出來,眼珠瞪的白多黑少,“老子的私事你TM少過問!滾開!”
“李、三、粗。”她終于拉下臉來,五指緊了緊刀柄,但到底沒揮出去。
他見狀用力往腳邊啐了一口,“媽的,女人就是多管閑事!”話罷大步流星向王府門外走去。
媽的?他說媽的?
他居然對她爆粗口?
她一個健步飛步出去,就要殺到他面前,下一瞬身子卻被人攔腰一攬,像撞在一面牆上似的停了下來。
九郎将她锢在懷裡,手指快速靈巧的從她手上旋下青雁彎刀,“别追了,你們兩個,一個槍炮一個火藥,都熄火避一避吧,随他去。”
“他腦子今天搭錯了弦,和我那狗弟弟一個德行!”佟十方銀牙要的咔咔響,半對着李三粗離開的院門暗罵,半晌才冷靜下來,“不去管他脖子上的是什麼了,就算是什麼奇葩設定,頂多是個監聽器。”
“監聽器是什麼?”
“不告訴你,自己猜去吧。”
北地的冬夜冷的特别徹骨,酒館的門窗早早就垂挂起厚重的染花棉簾,将寒氣阻擋在門外,偏有那不長眼的,自己臨窗坐,還偏把棉簾撩挂起來,迎着冷風吹。
冷風一陣陣往裡灌,不長眼的沒事,後面的酒客卻一個個哆哆嗦嗦,叫苦不疊,小二去勸,被那不長眼的罵了回來,末了,隻得掌櫃的仗着豹子膽出馬,上前好言相勸,“這位貴客,這都幾時的天了,您瞧我這,哈啊啊……您瞧,這冷煙在嘴口凝的重,冷着呢,您行行好把棉簾放下來成不成?”
李三粗盯着窗外頭也不回,“滾。”
“您看您這……”掌櫃搓了搓尴尬的小手,“這是我的店我滾哪兒去呢?再說了,我好言相勸,您罵誰呢?”
“罵你,滾。”
掌櫃兩隻手終于垂下去,放置在肚皮上鉚足了勁,随即一巴掌狠狠忽在他後腦勺上,“不發威你當老子病貓呢?在我這一個子兒不掏就想占個席面?喊誰滾呢!啊?你起來給我滾!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界!鄉巴佬!這可是京城!”
李三粗緩緩扶膝起身,他比那掌櫃的高出兩個腦袋,雙方對視之下,他就輕而易舉的露出一種居高臨下蔑視人的神情。
掌櫃把豬肚子一挺,“怎麼着?你還想動粗不成——”他話音未落,一股勁已經牽着他腦袋将他甩到牆上。
“猜的不錯,”李三粗兩條眉毛倒立,收回揚飛的巴掌,“老子就是要動粗。”
掌櫃的歪着脖子哀嚎連天,“抄家夥!”
食客們一哄而散,後廚沖出幾個夥計,夾槍帶棍還有拎着菜刀的,就那麼一哄而上,還不等雙方開打,就見着一個人影從那扇冷窗橫飛進來,一腳将李三粗踹趴在地上。
佟十方迎着面前的刀刃拱手一笑,“不好意思諸位,舍弟今日腦子出了些問題,在下這就領他回家好好教訓一頓。”話罷攤開手,裡面是幾片金葉子。
兩個人前後腳出了酒館,迎着冷風往回走,平日裡李三粗總老老實實跟在她屁股後頭,這回卻趕在她前面,似乎想甩開她,但又不加快腳步。
“诶。”
他不吱聲。
她繼續,“你看哈,女人有大姨媽日,這男人也有叛逆期,你心情不好,我能理解,但現在咱們情況複雜,要查的事和要找的人太多,不能有閃失,你就别在外頭惹事了。”
他仍不說話。
“你要是想發發脾氣牢騷,可以私下找我,我忍。”
他背脊微微一動,聲音悶悶的,“沒什麼,我就是想吹吹冷風。”
“外頭的冷風比屋裡大,你不到外面吹風,霸占人家的窗戶幹什麼?還打掌櫃的,這事你本來就做得不對。”
她已經盡量溫柔的講道理了,卻仍像是觸到李三粗的某處神經,他猛然駐步,“我做什麼都是不對的。”
“誰說的?”
“你讓我感覺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