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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酸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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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想了一瞬,衛柏驚覺回神。

江州流民,侍墨婢子,不過能說會道而已,何況她還别有用心,他何至于就想起了畫上神女?

他暗自失笑,恢複了平淡面色,坐到書案旁。

顧雁一直安靜地研墨。

衛柏忽問:“為何不與松枝同研?”

她應道:“殿下所用的墨,本就由松枝燃煙制成,紙上色澤濃黑細膩,不需要再與松枝同研。再添松脂,反而過于油膩。”

說着,顧雁忽然意識到,墨塊沒刻名稱,墨汁也尚在瓷硯中,若非常年接觸,很難一眼認出這是松煙墨。她又補充:“都是鄢老夫人教過的。”

“鄢老夫人當真教得仔細。”衛柏幽幽說着,看向她的手。肌膚微微粗糙,指腹隐有硬繭,确實是一雙流民的手。

但她所知淵博,文采燦然,見解深刻,雖然說話刻意保持恭敬,但行止難掩不卑不亢的氣度。面對自己,也毫無一般奴婢的怯懦之意。雖然她的說辭聽來沒有疏漏,可他總直覺不對勁。

顧雁心中暗暗咯噔。

又來了,衛賊的審視。

他每次沉默地看她,她就緊張,心跳就不禁加速。

行吧,從現在開始,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她低頭再不言語,隻加快了研墨速度。

終于,一汪濃黑的墨汁研好。顧雁松了口氣,起身回坐,在案下垂手,悄然揉着酸痛的手腕。這兩年日日起早貪黑,伏案抄書,落下一身毛病。腰易疼,手腕也易疼。

她的微小動作和表情,皆落入衛柏眼中。朝着她的方向,他輕輕一推案上瓷盤,裡面是切好的梨瓣。然而她看了眼瓷盤,又像沒看到一般,繼續恭坐垂首。

衛柏有點惱,他的意思難道不明顯?昨日不是說過,梨有很多,今日可以再吃。

“可以吃。”他特地補充。

顧雁眼睫一顫。遲疑一瞬後,她俯首應道:“此梨為殿下所用,奴婢惶恐,不敢領受。”

衛柏的聲音冷了幾分:“你沒有惶恐。”

他頓了頓,又道:“而是嫌棄。”

“奴婢絕無此意。”顧雁依然恭敬。

衛柏冷嗤:“人心所想,不在嘴上,而在眼裡。你眼睛早已告訴孤,你猶豫、嫌棄,又何必欲蓋彌彰?”

又想起昨日侍從所報,他恍然:“怪不得就吃一口。孤所贈之梨,就讓你這般嫌棄?”他聲音愈來愈冷。

顧雁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這厮洞察入微,實在不好糊弄……

她不說話,他便一直等,很有耐心。

看來她不應出個子醜寅卯,這問題就過不去了。

顧雁隻好歎氣:“奴婢沒有嫌棄殿下的梨。”

衛柏眸中霜色稍減,但還是渾身冒着涼氣。

“殿下可還記得,奴婢說,曾在汝平遇見一對抱着死嬰的夫妻。”顧雁的眼眶忽然泛紅,“他們曾經贈我青梨,救我性命……”酸澀湧入心頭,她揪緊手指,深深吸氣,以至于忘了敷衍地自稱奴婢。

顧雁垂着雙眸,眼尾越來越紅,細羽般的睫毛漸漸挂起一顆淚。她忙擡手拭去,匆匆看向衛柏。他微微一訝,目光旋即柔得化作和風:“将汝平之事,詳告于孤。”

顧雁方才的話并非敷衍。她心緒翻覆着,壓下略微急促的呼吸。兩年前,北上途中的那個傍晚,她至今能想起每個細節。

一場持續數日的寒雨結束後,一直在野外避雨的她又冷又餓,可四周荒野綿延,舉目皆是雜草荒林,她隻能在泥濘路上咬牙前行,看能找到什麼吃食。正當她搖搖晃晃,幾欲倒下時,竟見前方出現一座茅草屋。

她拼盡力氣,蹒跚挪步到草屋附近,瞧見一對年輕夫妻坐在屋檐下,正抱着一個嬰孩垂泣。隔着籬笆,她見屋旁長着一棵梨樹,上面結着許多青梨。

她頓時口齒生津,憑空生出一絲力氣,更覺肚皮貼緊後背,餓得腹中作疼。她抿着幹澀的唇,想進門讨梨吃。

婦人看見籬外的她,抹去淚珠,走上前詢問。得知她來意後,婦人讓她進了籬門:“它來自山上一株野梨樹,隻能結酸澀的青梨。娘子若不嫌棄,可随意吃,不必付錢。”

顧雁哪顧得上許多,自是千恩萬謝。婦人幫她摘下梨,顧雁拿起就咬了一大口。雖然汁水豐沛,卻酸得整張臉緊皺一團,眼裡淌出淚來,又澀得舌尖發麻,像嚼着一抔渣土。

而她終于感覺活過來了,如此一邊酸得止不住淚,一邊接連吃了好幾個梨。到最後,她不好意思地擡頭,見婦人正溫和地看着自己。

顧雁睹見那男人懷中孩子臉色鐵青,像得了重病,她忙翻出身上銅闆塞給婦人:“給孩子治病。”她随身金玉首飾,分了一些給仆婢,又一路換了盤纏,等萬分謹慎地走到汝平郡,隻剩二十七枚銅闆了。

婦人搖頭:“多謝娘子好意。但不必了,我兒已經……”她落下淚,“我家給玄陽祠上貢太少,定是被天君怪罪了。”

顧雁又才知曉,他們是汝平郡屯田民,孩子病了多日,家裡實在沒餘糧換錢請大夫,隻好摳出一些去玄陽祠上貢,祈求孩子康複。一家三口每日熬薄粥果腹,再餓,就隻能吃酸梨。到今日下午,孩子終于支撐不住了。

婦人得知顧雁想去梁城,便留她歇息一夜。她亦幫夫妻倆在宅邊葬好孩子。

第二日清早,顧雁起身時,婦人已熬好稀粥,為她留了一碗,還摘好二十個梨:“娘子帶在路上果腹吧,幸好這時節還有酸梨。願玄陽天君佑你順利走到梁城。”

顧雁感激萬分,卻又心情複雜。臨走前,她本想放下十枚銅闆。誰料婦人瞧見了,說什麼都不收,硬是塞回給她。顧雁隻好在出門時,悄悄把銅闆落在梨樹下。

就這樣,她靠着酸梨又走了幾日,終于走到了梁城。

“酸梨之味,我永生難忘。”顧雁緩緩道來,但改說成在汝平逃離人牙子,逃命時遇到那對夫妻,又得他們指點才來梁城做工。“故而一見梨,酸梨之味頃刻回湧口中,就會想起他們。”

衛柏倚着憑幾,靜靜聽她說完,自顧思索:“看來還得嚴禁私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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