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衛賊心眼怎麼這般小!他文章寫得不錯,就容不得别人說陶靈也寫得好嗎!陶靈就是寫得好啊!雖然她沒見過,但書肆老管事确實這麼說過嘛!這厮怎這般容易生氣!
顧雁小心翼翼地說:“還請殿下成全奴婢,為殿下侍墨之餘……允奴婢去典錄司,謄撰陶靈公子遺作……”
衛柏的嘴唇抿成一線,臉色陰沉得周圍三尺地面都能立刻冰封。
陶羽左右看看,忽覺以自己身份,實在不便置喙亡兄,說什麼都很尴尬。他連忙捧高卷軸,飛快說道:“殿下,屬下先回去審閱這篇文賦,确保無誤後再呈殿下!屬下告退!”
“嗯,”衛柏敷衍應聲。
陶羽躬身一禮,迅速後退,轉身疾走消失在殿閣後。
範華殿前院再無旁人。随侍穎王的當值侍從,也遠遠退在旁邊閣殿下站着。
衛柏冷冷瞥了一眼她,撩袍邁開步伐。
顧雁籲了口氣,站在原地撇嘴。
“還愣着作甚?”走遠的衛柏停步回頭。
“哦,奴婢來了。”顧雁連忙提裙,疾步跟上他。
衛柏走得很快。顧雁碎步在他身後,不近不遠地保持着三尺距離。當值的兩名侍從遠遠跟在後面,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到。
一進西園,入眼便是大片紅彤彤的晚霞,倒映在平靜如鏡的池塘上。
衛柏一直沉默。
又是這樣,到底成不成,也不給個回應。這般下去,她一顆心總懸在半空不踏實,還是得探探衛賊想法。于是她試圖迂回切入:“今日殿下回府真早……”
衛柏額角一抽,沒有說話。
“殿下終于忙完了?可用過了晚膳?”
衛柏驟然捏緊手,擠出兩個字:“沒有。”
“殿下在西園用晚膳嗎?”
衛柏忽然停步。顧雁差點撞上他,還好她及時刹住腳步。她悄然擡頭,見他忿忿轉身,盯着她道:“孤是說,孤沒有忙完。”
“那,殿下今日早早回府,可是累了?要先回寝閣歇息再用膳嗎?”顧雁忙問。
衛柏在背後捏着拳頭,手背青筋畢露。他咬着後槽牙,“孤……”
半晌沒有第二個字,顧雁一頭霧水。
衛柏看她還一臉茫然,更是氣極反笑。
他今日把事務都壓到一起處理,一樁接一樁,午膳都沒吃兩口,緊趕慢趕匆匆回府是為……為了……為了誰啊!
她不是每日都等他到深夜嗎?
他不就是,想在範華殿裡看到真正的她,而非每日深夜都隻能看個幻影……
結果,她卻和旁人有說有笑,還說向往一見陶靈公子的風采?
呵!
可是,若要他對她說這些話,卻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府裡侍從、宿衛都在遠處看着。
衛柏陰沉着臉,黝黑瞳仁泛着寒意。顧雁看得心裡發毛:“殿下……”
她仔細回顧方才那番說辭,雖然身為侍墨婢,說想去典錄司确實大膽。但她情真意切,字字合理,他至于這般不高興嗎……陶靈還是他心腹下屬的兄長呢,人家就站在旁邊,他還甩臉色,也不怕屬下見了寒心。他到底是小氣不容人?還是,仍在懷疑她别有用心?
“殿下,”顧雁撇撇嘴,偏頭看着池塘晚霞,“是殿下說,奴婢可以著書留名。我這才鼓足勇氣說了心底話。若殿下覺得奴婢說得不妥,此後便再不說了。”
她雙腮微微鼓起,指尖來回絞着衣袖,池塘邊的昳麗晚霞,為她更添幾分嬌色。
衛柏看得怔住,不自覺聲音一軟:“孤沒有此意。”
顧雁擡起秋漣般的眼眸,瞳中滿是受驚後的忐忑不安:“但殿下方才模樣,像要吃了我似的。”
接住她目光的一瞬,衛柏隻覺心髒都漏跳一拍。
刹那間,他忽然不想管她來自何方,為何要進典錄司,隻要她莫再害怕就好。等衛柏回過神來,他已上前一步,輕輕将她攬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