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近在咫尺,她終于看清了,他臉上沾了許多血迹,為那張原本英挺的面容,添上了許多淩厲肅殺之氣。他攬住她的腰,單手抽劍割開她身上繩索,又插劍回鞘。盯着她脖頸血痕的瞳眸,顯出陰鸷戾色。
原來,方才見她不對勁,衛柏當即疾步而來,竟搶在她倒下之前,穩穩接住了她!
“殿下……”顧雁揪緊他胸口衣裳,靠着他站穩,又看到衛賊滿身血迹,胸前衣襟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她心下一驚,趕緊查看才發現,這些血迹并非來自他,他衣下應穿了特制軟甲。但他的左手小臂卻在滲血,還是受了傷。
顧雁蹙起眉:“殿下快些回營處理傷口。”
衛柏眸中戾色頃刻消散。他低聲問:“你在擔心我?”
顧雁臉頰一燒,本不想承認,但轉瞬想了想,仍道:“殿下安危,奴婢自然牽挂。”
衛柏一把将她橫抱起來,又問:“不是侍婢,而是容娘你,可在擔心我?”
顧雁咬唇偏頭,沒有說話。他不顧手臂傷勢,穩穩抱着她,大步往樹林外走去,又不時盯着她,極有耐心地等她回答。可她實在不想承認,方才有那麼一瞬,真在擔心衛賊……
他可是衛賊!
但頂着他充滿侵略性的目光,她漸漸開始動搖。
就算……隻承認一次……也行吧?
這時,樹林裡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又有幾十名宿衛奔進樹林,來到衛柏面前拱手見禮:“殿下恕罪,屬下來遲!”
衛柏停步說道:“收拾現場,檢查是否存有活口,查出刺客身份。”
“是!”宿衛們領命散開。
顧雁還在糾結要不要答話時,忽聽前方又傳來吵鬧聲音。許多仆從舉着火把,三三兩兩地走進樹林。他們背後,還有更多官員們的呼喚。
“殿下?”
“殿下?”
等等,那些随隊官員聽到動靜,都來查看了?!
那豈不是會看到她!
顧雁下意識就想掙紮離開。她的動作牽扯到他手臂的傷口,他輕輕皺眉,将她抱得更緊了。“别動。”衛柏低聲道。
“殿下!”
“殿下在那!”
不知是誰高喚了一聲,那些人加快了腳步。
來不及走了!顧雁猛然轉頭埋在衛柏胸前,摟緊他的脖頸。她的臉緊貼着他的衣襟,被擡起的衣袖擋住。衛柏輕輕勾唇,又在那些官員到近前時恢複了正色。
“殿下可還安好?”
“這是……”
前面幾名官員睹見衛柏懷中竟抱着一名女子,不禁愕然。
“她是孤的貼身侍婢,方才被刺客擄走,被孤救回。”衛柏淡然說道。
陸續趕來的官員們聽到此語,頓時面面相觑。今日趕路了一整天,也沒見殿下身邊有個侍婢啊。半夜聽到宿衛警戒哨響,說有刺客。難道就是擄走了一個侍婢?殿下還親自去救?
“殿下怎能以身犯險?”這是程仆射的聲音,他似乎很不悅。
“今夜有驚無險。眼下時辰已晚,衆卿都回去休息。餘事明日詳說。”衛柏簡略說罷,繼續邁步前行。
“是,”官員們恭敬領命,默默讓開一條通路。旁邊侍從們自覺擡高火把,為穎王照亮前方。縱然顧雁埋着頭,也感覺到,有無數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别看她啊!
她就知道,這些官員保準都在好奇,穎王親自去救的侍婢是什麼人!
她緊張得屏住呼吸,直到憋得難受,又意識到,就算呼吸也沒關系。總之,她把衛柏攬得越來越緊,頭也埋得越來越深。
衛賊的腳步愈發輕快起來。
他疾步走出樹林,來到大帳外。掌燈的侍從迅速上前,挑開帳簾。
“燒熱水,拿藥來。”衛柏抱着顧雁,大步走進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