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華大到家,半個小時的地鐵,到小區門口的水果店買了西瓜和藍莓,再出來的時候,路燈已恰好全部亮起。
蔣京津當然不知道今晚辛苒的各種心路曆程,還是記挂着她問的陶藝,抱着在店裡買的半個小西瓜,問道:“高二寒假咱倆不是一塊兒去做陶藝了,當時的東西我記得是放在你家了?”
走在旁邊傅元初拎着西瓜和幾盒藍莓,聽她這麼沒頭沒腦突然提起,否認:“你不是用來栽花了?”
蔣京津做過很多心血來潮的事情,比如幫助林阿姨種花,又在花枯萎之後栽贓是因為傅元初澆水澆多了,最後差點被連人帶罐一塊兒扔進垃圾桶。
“哎呀,誰問你這個了!”用水果店配的小勺挖一口西瓜送進嘴裡,蔣京津瞪他,“我不是還順便做了一些小玩意兒嘛,我記得當時就寫的你家地址,拆出來我好像就放你房間了……”
其他的蔣京津都不太記得清了,但對其中一對戒指的映象還挺深刻。當時應該是輔導班課後,她測驗成績不理想,情緒也低落,就拉着傅元初随便找了家店做手工——她做,傅元初在旁邊寫卷子。
做了普通的陶罐後,負責指導的店員姐姐知道了她是學美術的,有功底,加上那天天氣格外冷,客人也少,索性就教她做起戒指來。
時間短,加上确實是初次做陶藝,做的款式其實還挺簡單,就是兩個輪廓互補的小貓,可以合在一起。
記憶逐漸複蘇,她催促傅元初:“說是有你的一個,但我可沒說兩個都歸你處置啊,你趕緊想想放哪兒了。”
蔣京津想找出來拍照發給辛苒做參考,順便回溫一下自己兩年前的“新人作品”。
這個點,還是有很多在小區裡散步的人,加上明天就是假期,更加熱鬧。
拉着蔣京津的衛衣帽子,讓人走到裡面,避開玩滑闆車的小孩,傅元初換了一隻手拎水果:“蔣京津,已經是快三年前的東西,你要我怎麼替你回憶起來?”
他答得坦蕩,差點就讓蔣京津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好吧,”盯着傅元初的臉看了五秒,确實沒有發現異常後,蔣京津決定還是應該多給予彼此一些信任,但是,“這跟時間長短沒有關系吧?”
傅元初轉頭,看向身邊身高隻到他鎖骨位置的蔣京津,身高差讓視線受限制,這樣距離太近的并排走,他先看到的,是蔣京津被暖黃色路燈打得毛茸茸的發尾,讓人甚至生出一種這人還挺善良的錯覺。
一種馬上就會被蔣京津親自打破的錯覺。
她擡頭,狐疑地和傅元初對視:“那男的追我,也是兩年前的事情吧,這事你怎麼就記得清楚了?”
傅元初:“……”
沒承認他其實記得所有追求過蔣京津的男生,傅元初隻是面無表情:“我還有記性更好的時候。”
“嗯?比如?”
“高一,你為了一盒費列羅,硬要讓我跟不認識的人合照。”
蔣京津:“……”
這次輪到她自己記性不好了。
看着傅元初笃定的神色,蔣京津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具體是哪件事兒:更具體點來說,是高一運動會,有同個畫室關系還不錯的女生快轉學了,想要跟傅元初合一張影,特意找了蔣京津來當說客,當時為了感謝、或者說服她,特意帶了一盒費列羅的巧克力。
“哪就是為了一盒巧克力了?”終于想起事情原委的蔣京津趕緊反駁,“不是跟你解釋過過,是人家要轉學了,就想跟你拍張照,而且她不是也送了你一盒費列羅?”
“合照比寺廟的符紙還靈,有了就能保平安?”傅元初邏輯清晰,慢條斯理地補充,“蔣京津,我有義務提醒你一下,兩盒費列羅都是你拿了。”
恰好路過一個兒童活動場所,喧鬧的打鬧聲是平時蔣京津最頭疼的,如今聲音還回蕩在耳邊,她卻半點兒都顧不上。
西瓜也忘記吃了,快步走到前面,蔣京津邊動作别扭地和傅元初對視,邊分出餘光來看路,像一個正在給人介紹小區的導遊、或者中介。
她試圖找一些話來為自己辯護:“可是那個女生人很好啊,長的也很漂亮,好多人都想跟她合影呢……”
異常清晰的記憶裡,當時操場邊,蔣京津替那個女孩攔住他的時候,用的也是這套說辭。
那時候不好拒絕的傅元初在此時冷笑:“但你人品還挺差的。”
蔣京津:“……”
舊事重提,多少還是有些理虧。她拖長尾音,小聲嘟囔:“說就說,幹嘛人身攻擊——那我現在跟你道歉怎麼樣?”
“不接受。”傅元初依舊氣定神閑。
“為什麼呀!”蔣京津那點本來就不多的耐心這下沒了,“可是我都說了呀,她人真的特别好,肯定不會用你照片來做什麼的……”
話趕話到這,照平時的情形,大不了原地打一架。偏傅元初今晚不知道抽哪門子的風,還在順着她第一句話的出發點,繼續講“道理”。
甚至模仿她的語氣,慢悠悠地拖長聲氣:“可是我也說了呀,你人真的特别差……”
一句話繞得蔣京津雲裡霧裡:“什麼嘛,不想說就别說,搪塞我幹嘛?”
看出傅元初今天是下定決心不當人了,咬下一口西瓜,她腮幫鼓鼓:“我真想不通,有人喜歡你多好啊,何況人家又沒要求你什麼。”
傅元初恢複面無表情:“想不通就别想了。”
一直到在門口分開後各回各家,兩人還是沒就這件事到底誰對誰錯達成共識。
剛把水果和懷裡就沒來得及吃幾口的西瓜塞進冰箱,蔣京津就接收到來自客廳林女士冷飕飕的提醒:“西瓜吃不完用保鮮膜裹起來,說幾百次别用你那勺挖着吃,多邋遢。”
“待會兒我還接着吃呢,”蔣京津悻悻地反駁,又使出栽贓大法,“而且是傅元初說我可以用勺子吃的。”
這話一出,不等林女士抛白眼,正在看新聞的老傅先忍不住了笑:“京津,講得好像你平時會聽一一的話一樣。”
家長們都早已習慣兩人唱反調的日常。
被拆穿的蔣京津不幹了,垂頭喪氣還是要硬着頭皮強調:“哪有,這真的是傅元初買的,我待會兒真的會跟他一塊兒吃完的。”
林女士沒理父女倆的官司,自顧自在一邊做面膜,老蔣還是疼女兒,在旁邊順着蔣京津的話說:“好樣的京津!爸爸就知道你不是那種會栽贓朋友的孩子。”
蔣京津:“……”
她好想說謝謝你爸爸但其實賣友求榮确實是我的标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