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放開!”紀南一擡着膝蓋去頂人。
被周弋楠用掌心攔住,他的手很大,能一把握住紀南一的腳踝。
他好像被激到了,擡腿壓住紀南一的腿,兩隻手抓起她左右手腕,趁着掙紮的時候滑入指縫,與她十指相扣。又順着沙發靠背的弧度漸漸往上滑,最後将她兩手舉過頭頂,抵在牆上。
越來越近,即将接觸的鼻尖忽然去往另一個方向,周弋楠偏開頭,唇幾乎貼在紀南一耳邊。兩人的臉頰微微摩挲,他開口,熱氣撲在紀南一耳垂,
“光喝酒,還不夠。”
這個姿勢讓紀南一覺得羞恥,無論她怎麼掙紮,周弋楠的手都紋絲不動。她感覺自己是闆上魚肉,隻能任周弋楠宰割。
她氣瘋了。
紀南一扯着嗓子喊,“不夠拉倒!”
可能是掙紮得沒力氣了,也可能是太激動,破了音。喊出來的聲音是啞的,沒什麼威懾力。
她又咬着牙,用自己的顴骨狠狠往周弋楠臉上撞,“咚”得一聲,她感覺頭骨都在震動。
周弋楠一聲悶哼,随後手腕上的力松了。
他後退一步,掌心揉了揉臉頰,磨着牙齒對紀南一說,“長本事了?”
紀南一看見他下颌扯出不悅的線條。
弓身抽了幾張紙巾塞在胸口,又把襯衫扣好道:“對付混蛋我有的是本事。”
周弋楠忽然笑了。
他舌尖舔過唇角,目光鎖着紀南一,後退兩步到辦公桌前,背着手精準抽出一份文件,拎在手裡問:“不簽了?”
是合同。
A4紙在紀南一面前展開,壹科技的公章已經蓋上了,隻要她簽上名字,合作就正式生效了。
紀南一看着合同,又看了看周弋楠,不理解的問他,“你到底要怎麼樣?”
周弋楠合上文件,丢回桌上。
彎腰拿起紀南一的冰美式,在她剛剛喝過的位置抿了一口,喝完又皺眉看了眼杯子,滾了滾喉結對她說,
“脫。”
脫,
就一個字,仿佛一座巨大的吊鐘,将紀南一罩在裡面,外面有人狠狠地敲。
脫,脫,脫,這個字在她耳邊拼命震,由強至弱的一遍遍回響,重疊。哪怕她堵住耳朵,聲音依舊會鑽進指縫,刺穿她的耳膜。
紀南一僵在原地,呼吸都要停滞了。
分手這幾年,她偶爾會想起周弋楠。
她想,要不是遇見那樣的事情,她和周弋楠是不是可以走得更遠一點。她見過周弋楠父母,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也很尊重周弋楠的選擇。
還沒确定關系時,紀南一覺得周弋楠是體面的,有教養的,就算交個朋友也很榮幸。
戀愛的時候,她還想過和他結婚,給他生一兩個孩子。那樣的生活幾乎也是可以預見的幸福。
而現在,她隻覺得自己愚蠢至極。
分手四年,依舊被他的虛僞蒙騙。
打車來的路上,她以為周弋楠終究是顧念舊情的,沒有把她逼到死路上。
可今天才真正看清他的嘴臉,嫉妒,霸道,輕佻,淫俗。
紀南一突然發笑,笑自己瞎了眼,笑分手後無數個流淚的日夜。
周弋楠按下遙控器,窗簾漸漸合到一起,天邊殘餘的昏黃被擋在外面。
他緩步走到紀南一身邊,舉着合同遞到紀南一眼前晃了晃,“脫光,就簽字。”
窗簾疊得很嚴實,辦公室裡隻有刺眼的射燈。紀南一擡頭,周弋楠的臉融在光暈裡,她看不清。
她接過合同,沒有絲毫猶豫地拍在周弋楠臉上,說了聲,“不賣!”
周弋楠被忽然而至的風扇上了眼,額前碎發随着風擺了兩下,臉上肌肉僵硬,剛好凝固在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紀南一轉身時,周弋楠剛睜眼。她像沒看見一樣拉門離開。
大廳裡人更少了,林彤還在工位上。她沒在忙,更像是在等周弋楠下班。
紀南一出來後林彤跟着站起來,“要走了嗎?”還是那樣又軟又硬的語氣,顯然隻是客套。
她沒理,拎着包去找電梯。
回去的時候正踩着晚高峰的尾巴,馬路上全是猩紅的車燈。
紀南一開着車窗透氣,那杯酒比白的還烈,出租車走走停停,差點把她胃裡的東西翻上胸口。
馬上要出櫻花季,路邊的景觀樹上稀稀拉拉,酒精擾亂紀南一心智,讓她又想起和周弋楠的事。
他們是大二下學期确定關系的。
自打奶茶店再見後,兩人關系熟近了不少。年後回校周弋楠就經常約紀南一出來散步。
那天紀南一剛到宿舍樓下,就看見周弋楠拎着奶茶站在路燈下。
那條路上人來人往,周弋楠穿着衛衣站在那裡,瘦高的個子卓然而立,紀南一一眼就看到他。
路燈後面是一片綠植,撐開很大片的葉子,綠油油的,襯着他淺色的衛衣像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