襯衫是絲綢質地,滑滑涼涼的,穿上也不會熱。
紀南一把襯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粒,但周弋楠的衣服比她大好幾碼,就算扣到頂,領口依舊不貼合,松松地像個項圈套在紀南一脖子上。
襯衫也長,紀南一就把下擺在腰間打了個結。
她低頭時看見周弋楠的手背,血漬已經幹了,結了發黑的痂塊。
“要幫你處理下嗎?”
紀南一指了指浴室,“我包裡還有藥。”
周弋楠低頭,動了動手指,傷口處有明顯的拉扯。
他又擡眼看紀南一,點了下頭。
外面風雨很大,但房子隔音很好,聽不見風是否在呼嘯,但能看見雨點像豆子一樣砸在落地窗上。
屋裡很安靜。
紀南一與周弋楠相鄰而坐,周弋楠的右手搭在膝蓋上,紀南一在他右邊,翻包裡的藥。
偌大的客廳時不時有塑料袋的碎聲盤旋。
紀南一取出碘酒擰開,将蓋子朝上放在茶幾上,往裡倒了半蓋液體。又抽出兩根棉簽,對折得更短一些,并在一起往蓋子裡沾。
紀南一探着身子為周弋楠擦藥,剛洗完的頭發幹爽蓬松,順着肩膀墜下來,擋住了視線。
她就用手當梳子,帶着頭發往另一側梳,濃密的發片在頭頂支起飽滿的弧度。她不愛染發,發質烏黑,被落地燈照着就泛起了光澤。
紀南一輕輕往傷口上沾藥水,邊沾邊吹。棉球碰到凝固的血塊時,她也能感受到殼狀的剮蹭。
周弋楠始終保持着手臂下垂的姿勢,長指因為末端充血開始有點泛紅,皮下血管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
他卷着襯衫袖子,凸起的青筋沿着手背往上,繞進結實的小臂。
紀南一注意到他腕上的表。
做珠寶這行,服務的都是精英階層,對奢牌腕表都有了解。她認得這塊,藍寶石鏡面鴕鳥皮表帶,總價六位數。還不是想買就能買,要預約,要排隊,盡管如此,真正能拿到名額的也隻有VVIP。
周弋楠一直都喜歡戴表,這個紀南一知道。
年輕的時候他總戴一些潮牌,運動手表或者手環。各大數碼品牌隻要有新品發布,他絕對是第一波下單的人。
紀南一記得他有塊黑色方形邊框的運動手表,她對這塊的印象很深。
那次也是台風天,她和周弋楠剛确認關系不久,還是最不害臊的熱戀期。
周弋楠爸媽在國外度假,被台風攔住,就隻能改簽,留他一個人在家過生日。
紀南一哪裡舍得,冒着風雨拎着蛋糕去陪他。
剛進門就被周弋楠摟到懷裡,嗔怪地責備她,“不知輕重,台風天還往外跑。”
雖說是責備,但紀南一沒聽出一點怪她的語氣,反倒是心疼或者欣喜更多。
紀南一是外冷内熱的性格,不常與人深交。在關系一般的人看來就是高冷内向,在熟悉的人面前話會多一點。
在周弋楠面前,就更多了點調皮。
她眨巴着眼睛回周弋楠,“台風還沒來呢,讀大學快三年了,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不管多大的台風,最終就是一場雨。”
周弋楠笑着刮紀南一鼻子,接過蛋糕放在鞋櫃上,又拿毛巾給她擦頭發。純白的毛巾柔軟,裹在她腦袋上,一下一下的揉搓。
紀南一盼着眼睛看周弋楠,乖乖讓他擦。
周弋楠雖是運動型,但實際很細心。會溫柔為紀南一擦掉下颌,鬓角,後頸的水漬,還會把毛巾揪出一個尖尖,順着耳廓的凹陷都擦得幹幹爽爽。
紀南一看着周弋楠笑,“不想因為一場雨錯過你的生日。”
周弋楠把毛巾對折,握在手上,另一隻手提着蛋糕往餐廳去,轉身前逗紀南一似的問她,“那我的禮物呢?就一個蛋糕嗎?”
紀南一沒立刻跟上去,而是站在門口笑,臉頰染着紅暈神神秘秘道,“一會給你。”
周弋楠好像沒聽見,把蛋糕放到餐桌上。
紀南一是個有主見的人,她做的任何決定都思慮過。她很确定自己喜歡周弋楠,是非常非常喜歡,未來還會更喜歡的那種。
所以她決定把自己送給他,像禮物一樣,送給他。
紀南一跟着過去,讓周弋楠解開包裝盒,“我們先吃蛋糕吧。”
“一會吃,等天黑一點再吹蠟燭。”周弋楠拿着玻璃杯去給紀南一倒水。
“就現在吃,蠟燭也現在吹!”
紀南一跑到陽台拉上窗簾,又把客廳的燈關了,隐在窗簾後面朝周弋楠的方向嘀咕,“一會你就沒心思吃了。”
周弋楠站得遠,光線又暗,聽不見她說什麼,就擡聲問,“什麼?”
紀南一吐了吐舌頭,“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