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弋楠依舊那麼靠着,過了半晌才動彈,将夾着的煙拿起來一些看。
已經燃到盡頭了,煙蒂上堆着一截發白的煙灰,還剩幾絲猩紅。
長指翻動,将煙頭稔在指腹間,不動聲色地揉了幾下,煙灰随風飄到紀南一胳膊上。有那麼一瞬間,周弋楠指尖猩紅愈發明亮,似是回光返照,接着就是徹底湮滅。
周弋楠隔着紀南一的肩膀,将煙投進她身後的垃圾桶。
煙頭砸到垃圾桶外殼,彈開,滾到地上。
周弋楠沒理,扶住方向盤直了直身子,倔強地不看紀南一,隻道:“算我賤。”
紀南一眼睛更酸了,鼻子也開始發酸。
她經常懷疑自己是淚失禁體質,隻要有一個念頭冒出來,幾秒鐘就能落淚。
她不想讓周弋楠看見,但脖子卻莫名其妙僵住了。
紀南一就那麼看着周弋楠的側臉,眼淚一點一點蓄滿眼眶,然後從眼頭流出來。
她清晰感受到下墜的濕潤,被風吹過有異樣的溫差。
明明人就在眼前,紀南一卻感覺跟周弋楠隔得好遠好遠。
她想,如果周弋楠現在來抱住她,跟她說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麼,也無論她身後有多少秘密,他都不會抛棄她。
那他們也許可以重新開始。
但周弋楠始終沒再看她。
他抿唇握住方向盤,握得很用力,骨節處血色漸褪,手背上的經絡也格外明顯。
“就當我們不認識。”
然後是驟響的轟鳴,黑色轎車亮着尾燈,猩紅得像血一樣刺眼,消失在路口。
紀南一看着來往的車流發呆,路燈照下來,她臉上是亂七八糟的淚痕。紀南一感覺肺裡缺口氣,胸悶得難受。
隐約覺得今天會和四年前一樣,周弋楠會再次從她的人生裡消失。
她盯着周弋楠離開的方向好久好久,低聲呢喃了一句,“生日快樂。”
......
紀天寶找到房子就搬出去了,紀南一恢複自由的單身生活。
她又買了個新的煙灰缸放在客廳,藏在陽台的煙灰缸還放在陽台,隻不過大大方方的放在那,也不藏着掖着了。
她下班回來總要在陽台抽幾根煙。
自上次跟周弋楠不歡而散之後,她更愛抽煙了。
抽着抽着總會失神,思緒不知道飄去了哪裡,回過神時煙都滅了。她就再點一根,重新抽。
有時會如此重複好幾次,一盒煙就沒了。
好在她還有别的寄托,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香港那邊的公司終于交付,鑒定中心的業務也算步入正軌。
隻是一切不如紀南一預料的紅火。
裸石鑒定業務比她預期的差了三四成,好在彩寶定制做得還不錯。
王太介紹的幾位夫人都出手闊綽,哪怕不拓展業務,把這幾位服務好了,也夠維持鑒定中心的支出。
林彤最終還是訂了帕拉伊巴,就紀南一推薦的那顆心形帕拉伊巴。
她長得清秀,不适合太過繁雜的設計,最終定下來做個簡單的圍鑲。反正主石已經夠美了,别的設計也就是錦上添花而已。
八月末中午依舊不涼快,太陽明晃晃吊在頭頂,咋咋呼呼的還是熱。
紀南一剛從外面回來,取了樓下的快遞回鑒定中心。太陽曬得她頭頂發燙,紀南一抿了口冰美式,然後拆快遞。
隔着玻璃門,都能聽見章程和田甜兩人鬥嘴,
“機器過一遍不行,還得再人工檢查一遍。”
“這不是double work麼,咱們找人寫程序不就是為了少幹點活?”
“你又沒事,核對一下會死嗎?剛剛就有一個報錯。”
“能不能别老把死挂嘴邊?報錯的我當然會檢查,現在它也沒報錯啊!”
“幹活吧你!”
“你哪隻眼睛看我不在幹活?”
這兩小隻第一次見面時還挺客氣,現在成了同事,就都得理不饒人。平時聽他倆拌來拌去倒是挺解悶。
林彤的戒指到了,微信聯系後,林彤讓她下午直接送去别墅。
說來也奇怪,最近幾次見林彤都是在别墅,她好像很久沒去壹科技了。
或許這是周弋楠的意思吧。
成品林彤很喜歡,戴在中指上舉着一直一直看,“南一姐,你眼光真好,這個戒指比珍珠好看多了,我也要跟着姑姑入坑彩寶!”
紀南一笑,“以後想找什麼石頭跟我說,什麼樣的我都給找過來。”
“我相信你,南一姐。”
今天王太也在,聊了一會就把林彤支開。
就她和紀南一兩人後問:“周總那邊有什麼消息嗎?你朋友幫他找到粉鑽了嗎?”
林彤生日過去了,沒收到周弋楠的戒指,王太理所當然的以為周弋楠在籌備更大的驚喜。
紀南一被問得懵了一瞬,才想起來是自己扯的謊。
搖搖頭回,“沒呢,周總眼光高,一般的品質看不上。而且最近好像他工作挺忙的,有沒有繼續在看石頭我也不太清楚。”
王太歎氣,“一開始不是興緻挺高的嗎,怎麼又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