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後福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廉價公寓中的起死回生。
向詭異做出的荒唐求婚。
在眼前變成巨型怪物的同事。
然後是命運交織的三隻詭異與照片上的神秘女人。
她最後的記憶定格在淩晨突然閃過的刺眼白光——那就像是一把直直沖她而來的利劍。
“江歸——!!!”
危急之下,江後福的呼喚還沒完全出口,紅色的詭異力量就迅速将她包裹,為她抵擋住這場緻命的沖擊。
“護住陳澈!!”
她的話音剛落,撞擊随即在刹那間發生,紅色的詭異力量還算及時地護住了駕駛位的陳澈。
受到猛烈撞擊的車子開始不斷翻滾,車内兩人的視線天旋地轉,最終在颠倒中完全停下。
“陳……澈……”
江後福試圖轉頭,想要看清陳澈的狀态。
那一抹混雜着血迹的火龍果色才映入眼簾,她就因支撐不住,徹底昏死了過去。
等江後福再次睜開眼,出現在視野裡的又是熟悉的醫院白色天花闆 。
此時的窗外天光大亮,似乎已接近午飯時間。
不過,比她的肚子要更先響起的是病房門被急促推開所發出的刹那聲響。
“江後福!你沒事吧!”
腦袋頂着紗布的陳澈出現在門口,滿臉擔心,一旁的護士怎麼攔都攔不住。
她直接一個猛沖撲到了江後福的病床邊,抓住江後福被子外的手,雙膝跪地。
“嗚嗚嗚——你手怎麼這麼冰,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要是出事我會内疚一輩子的……”
“你不會是撞到腦袋撞傻了吧?”
江後福沒有抽出被握住的手,而是坐起身,另一手貼近陳澈的臉,輕輕拍了拍。
“我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倒是你——”
為了包紮腦袋,陳澈那頭标志性的火龍果色短發被剃去不少。
陳澈感受到臉上那冰冷的觸感,恍然間記起這是她們禦詭人共同的特質,如夢初醒般地一拍腦袋。
“痛痛痛——”
她的手好巧不巧地拍到了自己的傷口上,看得身後的護士歎息不已。
“嘶——那你有受傷沒?可不要騙我!”
雖然江後福總是抵不過陳澈的執意關心,但在車禍中,她除了昏死陷入深度睡眠以外,沒有受到任何的傷。
“沒有,我就是睡了一覺。”
江後福笑着搖搖頭,讓陳澈不用擔心。
“都跟您說了,人家就是昏過去了,您這個撞破腦袋的倒是還頂個傷到處橫沖直撞。”
護士無奈極了。
這位火龍果病患剛睜眼就抓住了床邊來換點滴瓶的她,結果一知道同伴病房的位置,立馬拔了手上的輸液針,連同伴狀況怎樣都沒聽,一個彈射就要從床上起飛。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病患恐怕就要因為眩暈倒地從而導緻傷勢加重。
然後在火龍果的強烈要求下,她出于擔心便陪同着一起去找人,結果這厮一感覺狀态恢複就風一般地跑了起來,她在後面攔都攔不住。
“哈、哈哈,我這不是沒聽到嘛……”
陳澈尴尬地笑了笑,背後護士小姐實質化的視線讓她跪立難安。
“我在來的路上就和您說過幾遍了,您就是聽不進。”
“對不起,護士小姐,給你添麻煩了。”
陳澈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羞愧地低下了頭。
“好啦,起來吧。你點滴都還沒打完的。”
護士的神色柔和下來,走上前将跪坐在地上的陳澈扶到江後福旁邊的病床上,在她的手背上重新紮上輸液針。
“我去幫你換到這個病房,這次可就不要沒打完就亂拔針了。”
“我保證!再拔我就是小狗!”
聽到可以和江後福待在一起,陳澈兩眼發光,迅速伸出三根手指,對天發誓道。
護士看到陳澈那副讨喜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注意就好,兩位慢慢聊,我就先忙别的去了。”
在離開病房後,她還貼心地給她們關上了門。
護士前腳剛走,陳澈後腳就将醫囑抛之腦後,又想要從自己剛躺不久的新病床上溜到江後福那兒。
“江後福!你真的沒事嗎?”
她記得很清楚,在自己失去意識前,撞擊就是在車右面發生的,而江後福當時就坐在副駕駛位上。
“真的沒事。”
江後福預判了陳澈的小動作,先行一步下床,将她摁回了床上。
“我感覺很好,就像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一樣。”
這并沒有誇張。
從上一世末世爆發到現在,她已經很久沒有像昨晚一樣睡得那麼沉了。
江後福搬了凳子,剛在陳澈的病床邊坐下,病房們就再次被推開。
“你倒是能折騰,還換起病房來了。”
趙水飛闆着臉,左右手各提一個保溫桶,背上還背了一個與她的外貌嚴重不符的清新雛菊背包。
她剛才去陳澈的病房沒看到人,問了收拾床鋪的護士才知道是這小鬼自己吵着換了病房。
“上次住院我和江後福還在一個病房嘛,誰知道這次居然被分開了,搭檔怎麼能被分開呢!。”
陳澈氣鼓鼓地雙手抱胸。
“都24歲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一樣。”
“明明是25,不是24了。兩個月前我生日,還給趙隊你吃了蛋糕的!”
趙水飛頓了一下,将兩個保溫桶放在兩張病床間的床頭櫃上,背上的包則是扔到了江後福的懷裡。
“對我來說,你是24還是25都沒有區别,還是個沒長大的小毛孩。”
自認為是個成熟大人的陳澈表示很受傷。
“給你們帶了午飯,祝小晴怕你們吃不飽,又給你們帶了這包東西。”
江後福聞言拉開拉鍊,塞得滿滿的零食、水果和面包像爆米花似地炸了出來。
看起來像是祝小晴把自己的所有存貨一股腦地塞了進來。
“辛苦趙隊還來跑一趟了。”
江後福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一包薯片,開口謝道。
“沒什麼,你們車禍事發突然,我作為你們的直系上司有責任來看望。”
趙水飛拿了房間的另外一條凳子順手坐在陳澈所做所躺病床的另一邊。
躺在江後福和趙水飛之間的陳澈局促地撚了撚被角,想要起身的她又被趙隊冷哼一聲乖乖躺回去。
“對了,你倆記得給祝小晴打個電話。你們淩晨出的車禍,肇事司機也受傷沒了意識,還是祝小晴發現異常替你們打的120。”
趙水飛翻看着手機備忘錄,她的記憶力時好時壞,于是為了保證萬無一失,每次都會将重要的信息記錄下來,以供随時翻閱。
“趙隊,那位肇事司機呢?為什麼他會撞上我們的車?”
車禍發生的太過突然,連作為驅詭隊本就異于常人的陳澈和江後福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警方在肇事司機身上做了取證,酒精濃度超過80mg/100mL,屬于醉駕肇事。”
“因為此次車禍涉及到處理局的驅詭隊隊員受傷,其中特别是江後福你——”
趙水飛的目光投射向另一邊默默削梨的江後福。
“江後福又怎麼了?”
陳澈一時沒想明白。
“她作為禦詭人,一旦死亡,詭異就會脫離束縛,而且她帶有的詭異等級不低,到時候定會釀成大禍。”
“所以,我們懷疑是有人故意設計,但警方和處理局方面都沒有從監控和肇事司機身份上發現異常,最終得出這隻是意外,而你們隻是碰巧經過被卷入。”
“喝酒還開車?!真是幹他爹的,我們什麼狗屎運——”
含着梨且嘴比腦子快的陳澈意識到自己在趙隊面前說了什麼,緊張地看了一眼趙水飛的神色,迅速住嘴改口。
“天啦,我們什麼運氣,這都能碰上!”
自從趙水飛四年前空降處理局以來,沒有任何人聽過她說的一句髒話,所以大家都默認她是讨厭髒話。
而作為趙隊忠實隊員的陳澈,自然也時刻注意在她面前壓制自己的髒話天性。
“但從某個方面來說,你們運氣還不錯。”
趙水飛搖搖頭,否認了陳澈關于她們運氣不好的觀點。
“啊?這還能運氣好?我腦袋還痛着呢。”
陳澈瞪大眼睛,指着自己腦袋上明晃晃的紗布——這也是在場唯一的負傷。
“我把車禍現場的照片發你們看。”
江後福低頭看手機,圖片打開後,占據屏幕的是一堆接近報廢的廢鐵,右側嚴重凹陷,隻依稀有陳澈愛車的身姿。
“不是,我那麼大一個車呢?”
陳澈看到自己愛車的遺照,瞬間石化。
“這不會是我的愛車,我的愛車一定不會變成這樣的……”
她魔怔般地呢喃着,始終不願意面對這個悲慘的事實。
“肇事者全責,你會得到賠償的。”
趙水飛語氣不鹹不淡地安慰道。
“趙隊,你懂嗎?”
陳澈狀似痛苦地揪住心髒的位置。
“錢不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那些回憶和情感啊!”
一想到自己這輛車還是為了對她的承諾買的,結果現在承諾都還沒兌現,自己的車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早知道平時工作就多花點錢用處理局的公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