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來越多的人落在墓室之中,傳送陣轉得越來越快,紅光也越來越盛,整個墓室像是變成一個會吞噬人的野獸一樣,石壁隐隐顫抖,裡面發出如雷般的吼叫。
正當衆人混戰至難舍難分時,一聲爆裂倏地從地底傳來——傳送陣裂開一個大口子,露出深不可見底的通道。
最先掉下去的是程柔嘉,明鸢隻聽見她驚呼一聲,整個人便掉了下去。沒等通道裡傳來落地聲,那個重傷的青面人就緊随其後縱躍而下,接着是那個身着皂袍的人。
明鸢在墓室的轟鳴震動中緊跟着跳下傳送陣。待紅光消散,她才看見自己又回到了水牢。
跟在她身後的是執黑杖的青面人和一個高大的石人,随着衆人一齊落入水牢。由于受到水牢法陣的壓制,石人一落下來,便七零八落成了一地的碎石,不甘心地在地上翻滾跳躍,然後無力地停了下來。
洛星正扶着失了魂的裴書珩半坐在地上,圍成囚籠的紅色暗紋也已經退去了。他擡頭看着水牢中忽然出現的衆人,來不及驚訝,迅速捕捉到明鸢的身影,指着靠在他身上的裴書珩道:“喂,你去哪了?他這是怎麼了?不會是死了吧?”
“呸!你才死了呢!”明鸢話音剛落,就被裴書珩搶了身體的控制權。她上前展開裴書珩緊握的右手,熟悉的借神符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果然是借神符。
這水牢的法陣雖能抑制修士的靈力,但卻無法壓制真神之力,無怪乎裴大膽能施展如此耗費法力的移魂術。
“明鸢”與裴書珩的軀體十指相扣,隻聽見自己嘴裡叽裡咕噜念了一串咒訣,一陣奇異的抽離感從頭頂順着靈脈流經手臂到指尖,接着,裴書珩便睜開了雙眼。
“曉棠!”身後傳來一聲驚呼,明鸢扭頭一看,那身着皂袍的人忽然撲向被囚在角落裡的程曉棠。
“阿娘!”
程曉棠雖然被囚禁在水牢裡十幾年,但她無時無刻不在念着爹娘,再加上雙眼已盲,她的耳力遠超常人,因而一聽見這人的聲音,就立刻認出那是她阿娘的聲音,不可思議地喊出聲來。
一旁的程柔嘉雖認不出面目全非的阿姊,卻一眼認出了程夫人,“阿娘?!你怎麼會在這裡?阿姊?是你嗎?你還活着?!”
“程夫人,不要碰程曉棠!她身上有古怪的符文!”明鸢見程夫人迫不及待地去抱程曉棠,連忙出言阻止。
程夫人聞言頓下腳步,迅速結了一團火焰,飛至程曉棠身前。
火焰很小,甚至不能将這個角落完全照亮,隻能緩慢掠過程曉棠的衣袍。衣袍上的符文一點一點被照亮,火焰繼續向上飄,照亮程曉棠蒼白如雪的臉,最後停在她空洞的雙目之前。
“啊啊啊,我的女兒啊……!”程夫人原本就有些神志不清,看見程曉棠如此慘狀,更是難以控制情志,當即結了個咒印想要把滿地碎石變成巨人石像,砸碎那堵石壁。
隻可惜她原本修為就不高,又被法陣抑制,滿地的碎石隻在地上滾了幾滾便不動了。
“阿娘!救救我!”程曉棠聲嘶力竭,用力掙紮,将束縛在她身上的鎖鍊甩得“叮咣”作響。
程夫人聽着女兒如此苦苦哀求自己,心裡緊繃的那根弦被扯得死緊,最後在程曉棠的一聲哀嚎中終于斷了!
她轉過身去,猩紅的雙眸掃過一衆人等,最後瞪着被吓得定在原地的程柔嘉,看見她手裡握着一把匕首,一把搶了過來,朝着鎖鍊一刀又一刀地劈了下去。
“曉棠等着,阿娘一定救你出去!”程夫人見匕首之于鎖鍊猶如螳臂當車,調轉身形向那個半趴在地上的青面人撲去。
那個青面人被程柔嘉一刀捅到了要害,血流不止,被程夫人抓住頭發拖到程曉棠跟前。
“打開它!”程夫人歇斯底裡地沖着青面人吼叫,“我命令你打開它!”一邊嘶吼,一邊抓住他的頭發把他的臉一下一下地往地上錘。
青面人受傷不輕,無力掙紮,臉上的青銅面罩在他的悶哼中,錘了幾下就松了,“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淩亂的發絲被程夫人甩開,露出一張令人驚詫的老臉!
這張臉不是程堯又是誰?!
“爹!”程曉棠不可置信地瞪着青面人的臉,右手顫抖不止,看着他衣袍上不停地浸出血迹,腦中劈過一束閃電!心中巨震!就在剛才,她竟然一刀捅進了自己親爹的身體裡!
相比程曉棠的震驚,程夫人面對面具下的這張臉,似乎早有預料,不僅沒有詫異,眼中的恨意反倒是更加深重了。
洛星怔了一瞬,看了一眼相視而對的明鸢和裴書珩,看見兩人面色如常,隻好抑制住心中好奇,繼續看眼前這一出好戲。
明鸢和裴書珩都将注意力放在那個手執黑杖的青面人身上。那人匿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隻有黑杖中青黑交彙的磷光隐隐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