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漣歲開始修道開始,她的命運就開始不屬于她,被人一步步指引。當她學會回溯記憶時,她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直到多年後,趙漣歲依舊記得那日的雀躍心情——
她高興地将這一消息傳遞給父親大人,父親大人回信很快,讓她不要着急,可以等師門休沐的時候與師兄陪同前往盛國的京城。
她等啊等,終于等到師門休沐的時候了,在師兄的陪同下前往盛國的京城——她記憶中的家鄉。
可她滿腔的期待在看見那個被親生父母呵護的女孩子時熄滅了,心情如墜下萬丈高空,她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宋庭照站在她旁邊,舉手用寬大的衣袖擋住她視線,語氣略顯無奈:“歲歲,你現在哭隻會顯得你很小氣。”
她到底還是氣的,一把扯下師兄的衣袖,跺腳怒狠狠道:“憑什麼,那是我的爹爹和娘親。”可宋庭照隻是冷靜地看着她發怒,任由她捶打自己出氣。
“你想好,你已經是仙門中人,與他們本就是聚少離多,你的出現卻會讓那個孩子失去家。” 宋庭照的分析并沒有錯,但是對十二歲的漣歲來說,她想回家已經想了七年了。
“可是,我一直都很想回家啊。”
“那是我的家啊。”
聲音漸漸染上了哭腔。
她小時候懵懂不記事,父親為此也十分頭疼,可是九州四海卻沒有一個人尋過她。父親手裡的信息太少了,也幫不了她,隻能将孤苦無依的她帶在身邊撫養。
她慢慢垂下雙手,抿唇流淚,那副模樣令人心疼,也吸引了她親生父母的目光,在他們即将走過來的時候,宋庭照突然道:“你還有我們,我們也是你家人。”
她哭泣的動作止住,擡頭看見宋庭照對她展顔一笑,他掏出了去年陪她去逛集市時買下的小兔子面具,彎腰将她的面容遮掩。
“乖,不哭。”
趙漣歲最終聽話,隻是緊緊地牽着宋庭照的手,絲毫沒意識到已經把師兄的手捏紅了。
她隔着面具看着父母詢問宋庭照發生了什麼事。
宋庭照笑着道:“第一次來京城,迷了路,找不到回客棧的路又将妹妹累着了,現正與我鬧别扭呢。”
十六歲的宋庭照身姿挺拔,相貌端美,儀态不凡有龍虎之資,唬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她一邊聽着師兄問路,一邊看着怯生生躲在父母背後打量的着她的少女,心裡泛起了苦澀。
“好,那就謝謝老爺夫人的指路了。” 宋庭照想拱手道謝,卻發現自己的左手還被師妹握着。他頓了頓,反手握住了師妹,同時微微躬身向眼前人道謝。
趙家父母似乎發現了他的窘迫,隻是笑了笑:“快将妹妹帶回去休息吧,别再迷路了。”說完便一齊離開了。
趙漣歲一聲不吭地目送他們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群逐漸擁擠的街道上。宋庭照想将她的面具摘下,卻被她扭頭躲開了,她開始無理取鬧:“師兄我想要新衣服,想要新首飾,想去吃望京最好吃的酒樓吃飯。”
宋庭照歎氣,一副拿她沒有辦法的表情:“每年你的生辰都會有很多新衣服和新首飾,都是仙門中最新款了。不過,”他話音一轉,“你剛才表現的很好,可以滿足你的要求。走吧,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逛一逛再回齊揚城。”
“好哦。”她破涕為笑,佯裝高興,一蹦一蹦地往宋庭照指的方向走去。
剛邁出去幾步,她微微扭頭對宋庭照輕聲說:“師兄,剛才對不起,是我太欠考慮了。父親話裡的不要着急也是這個意思吧,我還活着對他們來說也許是一個好消息,但是身為修士,除魔衛道也是我的職責,他們剛承受過失去我的痛苦,而今後又要陷入為我擔驚受怕的日子裡。不值得是不是。”
宋庭照眉頭一緊,剛要開口,她卻害羞扭過頭,雙手捂着耳朵:“诶呀,不想聽你唠叨了,快走,我要去吃好吃的,然後向大江他們炫耀,是我先到了望京的——!”
……
喬元柏帶來了一個蓄着蓬松胡子的中年大叔,也是太醫院頗有實力的太醫。他斜跨一個木箱子,見到趙家人時冷汗直冒,互相寒暄拱手問好。
問好流程走完,太醫尴尬地放下醫箱,心道要是醫不醒這女娃,會不會被“吃”了,特别是喬大人那犀利的眼神真是太可怕!
太醫坐下将木箱子打開擱置一旁,露出裡面的金線和銀針和瓶瓶罐罐,他開始替趙漣歲診脈,看得一旁的绮□□着急——她也診過了的!!!
可惜趙漣歲除了脈搏弱了些,其他的都與在北衡替她診的那次一模一樣,就是身體虛,底子虧的太嚴重了。這次绮羅還用靈力試探過趙漣歲的經脈,發現她已經自己用靈力修補過,故而很是疑惑不解為什麼她還會這邊虛弱。
隻見太醫摸着他的胡子點點頭,似乎已經有了主意,他拿出銀針在趙漣歲身上紮針,衆人在一旁緊張捏汗。
“這姑娘就是底子虧的太厲害了,先紮幾針看看,後面隻能靠吃藥養着咯,這樣還能吊個幾年。”
衆人:怎麼每個大夫都這麼說……
更心疼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