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漣歲看了一眼那四張木牌，頓感不妙，那些木牌随着他的攻擊抖動着，同時從邊緣開始開裂，掉落木屑。

“撐不了多久了。”她呢喃道，收起那副悠閑質态，立馬回身奔向躲藏在巷子中的三人。

本以為憑借這個陣法能為她們争取到離開的時間，但現在來看，武生拼死一搏未必不能撕裂陣法，畢竟她也隻是簡單粗略的布陣而已。

“我們得走了，困不着他多久的。”

小婵問出了衆人的心聲：“能走去哪裡？”

趙漣歲将顫抖的雙手縮進衣袖中，若是仔細瞧的話還能看見她眉眼間的疲憊，她盡量聲音平靜回道：“這裡很大，我們可以躲起來修整一下，然後尋找機會從穿過‘門’離開這裡。”

車夫怔怔地問：“姑娘，我們真的還能出去嗎？”

趙漣歲唇角揚起微笑，神色堅定：“當然，要相信我，我一定帶你們出去。”

語畢，幾人立馬調整心态，互相攙扶着站了起來。車夫恢複了些許力氣，不需要人攙扶着移動。趙漣歲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氣，她苦笑，現在的她其實沒什麼力氣了，委實扶不動人高馬大的車夫。

剛才的打鬥動靜過大，趙漣歲心知前方必然會有鬼魅因好奇而來查看，這也是為什麼武生不顧一切也要掙脫陣法的緣故，若是遇上了百鬼，指不定魂魄會被百鬼撕裂吞食入腹——那将會永遠也回不到現世，甚至是無法進入輪回。

因而，為了不遇上在這裡栖息的百鬼，她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帶路，幾人繞來繞去的，如同老鼠般穿街走巷般躲藏着。

倏然間，趙漣歲腳步一頓，她感受到了自己的陣被破了，但為了不讓她們慌了陣腳，她選擇了不告知。

可惜，事情總在朝着最糟糕的地方發展。

趙漣歲恍惚間發現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了，耳畔間不知誰的呼吸最為粗重，思此她思緒一炸，整個人為之一振——這道粗重的呼吸是她自己的！

她腳步不由慢了下來，後面緊跟着她的三人疑惑：“前面可是有何危險?”

趙漣歲回神，舔舔幹燥的嘴唇，聲音沙啞地回答：“沒有……”

她垂下眼眸，苦笑想道，這樣的自己真的能帶她們出去嗎？她隻思考了幾息，随即趁着三人不注意，将頭上的發簪摘下，用力捅穿了左手掌心，疼痛讓她眼前一黑，卻又瞬間喚回了她昏昏沉沉的意識。

唯有痛感，才能令她時刻保持清醒，可鮮血會刺激鬼魅，所以她沒敢拔掉簪子，就這樣讓它堵住傷口，不讓血液噴湧而出。

趙漣歲一路忍着，帶着她們往記憶中的出口去。

這樣躲躲藏藏，兜轉了幾條街，她終于看見了眼熟的街道與大門，不由一喜，“大門到了，穿過它我們就能回去了。”

但随之而來的是，跌落谷底的失望。趙漣歲急促的腳步停下來了，她抿着唇攔住了身後三人，委實不巧，竟然趕上百鬼夜行了。

身後三人看的眼睛都直，牙齒直打顫，但還是忍住了恐懼，跟着趙漣歲腳步輕輕地退了回去。

巷子裡，喬氏憂心忡忡地問：“阿螢，怎麼辦，它們在門口那邊，我們要先躲起來嗎？”

趙漣歲扶着牆壁恍惚，趙螢的身體過于羸弱，她這般折騰還是吃不消的，疼痛已經不能令她保持清醒了，意識又開始遲鈍。

趙漣歲聞聲遲緩地擡頭看她，見她唇一張一合，思考了一會點頭：“得躲起來，但是這裡沒有地方給我們藏，加上我的陣法被破了，那武生必會尋我們。”

頓了頓，趙漣歲又呢喃着：“得趕緊找地方躲起來啊……”

她已經忘了自己最初的決定，竟将陣破武生逃脫的消息說了出來。

衆人一下子就慌了，小婵眼睛紅紅的，不甘心地問：“我們真的能回去嗎姑娘？”

“會的。”

小婵低着頭擦淚，見夫人和車夫都還算鎮定，她咬着唇将哽咽聲吞回去，忍着害怕跟着她走。

又穿過一個巷子，趙漣歲探頭出去觀察，皺着眉回頭對眼神帶着期許的三人說出一個殘酷的真相：“我有沒有說過，百鬼夜行，可能不止一批。它們居無定所，又留有執念，多數聚集在此地遊蕩着。”

三人呼吸一窒，瞬間覺着出去渺無希望。幾人對視一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車夫最先開口：“姑娘你們先走吧，我太拖你們後退了，隻求你們出去後能幫我帶幾句遺言給我的妻兒。”

小婵：“我才是最拖後腿的那個，姑娘，你帶着夫人出去吧，我也不走了，反正沒有姑娘的話，我們早就死了。”

喬氏沉默聽着，等到她時，她也拒絕了。她道：“阿螢，你自己走吧。小婵說的對，不要因我們斷了你的生路。”

趙漣歲眨眨眼，茫然地看着眼前三人。恍惚間，她似乎看見以前的同伴，他們也曾說過一樣的話，一樣決定将生路留給了自己，獨留她一人背負着苦楚。

悲傷瞬間淹沒了她，眼淚如珍珠般大顆大顆地掉落，她手足無措地解釋：“沒關系的，不是說好了嗎，我一定會帶你們出去的。我說到做到的，信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