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搞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良久,她才沒好氣的憋出這麼一句。
魏玄之擡手輕按眉間,似乎有許久沒有休息了。
他原覺得蕭伶隻是一介好色之徒,為了玄洲百姓,就算犧牲了也無妨,何況他有自信保護她不受傷害。
舍一人而全其他,如何不對?
可今天看着她紅着眼圈質問,魏玄之心中似乎松動些許,很久之後,他才知道那種情感叫愧疚。
“算了。”蕭伶向後一仰,直直躺倒:
“反正我都把人打了,名聲什麼的也無所謂。”
魏玄之仍然端凝正坐:
“……老祖原是一介醫師,為救人身死後得道以修真,曆經千萬年才得以成仙。”
蕭伶驚的瞪大了眼:
“他沒和我說過,原來老祖宗這麼勵志的嗎?”
魏玄之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不單是老祖,九天梵鬥,十萬閻羅,無不是曆盡劫難,才得到成仙。”
“你也是麼?”蕭伶懶懶擡起眼皮,這九重殿沒有一點聲響,魏玄之的聲音悠悠傳入耳中,像夢遊一般,實在是惹人發困。
他點點頭:
“從前的事情,我都記不太清了,隻記得我有失魂之症,老祖恐我徹底變成一個廢人,便讓我下凡曆劫。”
“原來你下過凡啊。”
“嗯。”
他點點頭:
“隻不過結束後洗刷了記憶,隻保留在凡間習得的統管之策……”
“真稀奇。”蕭伶“騰”的坐起身:
“現在的神界還有創一代呢?”
魏玄之被她的言辭逗樂,垂首低笑:
“仙門中人,并不算神明,這也是為什麼我常年昏睡也能穩居城主之位。”
話畢,他幽深的眸子重新擡起:
“消氣了麼?”
“沒有。”蕭伶别過頭不看他。
看來剛才說了這麼多,不過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罷了,蕭伶眼珠一轉:
“你要我原諒你嗎?”
“嗯。”魏玄之認真的點點頭,目光定定看着她:
“還要以身相許嗎?”
“哈,不敢了。”蕭伶冷笑一聲,她伸出一根手指:
“我要進宗門。”
“你瘋了!”
小翠看着正在收拾包袱的蕭伶滿臉抓狂:
“雖然有城主罩着你,但玄罡宗那可是龍潭虎穴啊!您一個全靈根的廢……普通人啊,去那裡怎麼活得了!”
昨夜紅袖招頭牌被人劫走,事情鬧的極大,一大早,玉京閣就闖入了一群官府中人,将這裡翻了個底朝天。
“玉京閣離紅袖招尚有一段距離呢,這官府動作是真快。”
一大早,小翠就圍着蕭伶叽叽喳喳的吵嚷。
蕭伶收拾包袱的手一頓,仰頭看着窗外的天空,青白相間,萬裡晴空:
“小翠,玄洲要變天了。”
仙門的勢力早已滲透到玄洲各處,根本不可能連根拔起,若魏玄之非要除之,百姓又怎能平安,得罪了仙門的玉京閣又怎能平安?
蕭伶不能全權信任魏玄之,她看不透他,但不可否認,她的小命現在攥在魏玄之手上。
玄罡宗乃玄洲之首,若被她掌握在手中,不知能免去多少不必要的血腥。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牽起小翠的手:
“從今日起,玉京閣停業,改做小食客棧,直到我回來為止,你替我守着這裡。”
臨走前,她将自己從魏玄之那裡順回來的玉佩交予小翠:
“拿着,有危險就叫我來。”
白奴才等在閣外,見蕭伶出來,朝她伸出手:
“我真搞不懂你,幹嘛非要去那狼窩。”
“大人有所不知。”蕭伶笑眯眯将手放在他掌心:
“這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
這是蕭伶第二次踏足玄罡宗,俯身就是滿眼山川錯,隐在霧中,像朦胧水汽中女人披散的頭發。
第一次來時無人在意,這一次來,左右弟子夾道相迎,躬身像她行禮:
“恭迎城主夫人。”
蕭伶一眼看見了站在弟子最前方的元袂,在他咬牙切齒的瞪視中捂起嘴來,矯揉造作的嬌笑:
“大家太客氣了~叫我蕭伶就好。”
不得不承認,魏玄之這身份是真好用,蕭伶若是靈獸,此時的尾巴已經翹上天了。
她向魏玄之要了一個藏書閣管事的職位,作為一個理直氣壯的關系戶,她當然是選了一個清閑又能光明長大竊取宗門機密的活計了。
聽回來複命的黑奴才說,玄罡宗宗主得知此事,可是咬碎了一口銀牙,嘴裡直罵她妖妃。
“人鬼同流合污,道污串通一氣,這樣的人怎麼能入玄罡宗!”
黑奴才面無表情複述了宗主一番要打碼的話,魏玄之聽完,隻是神色淡淡的點了點頭:
“沒事,少于三十句就是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