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過去,蕭翎眼看要及笄,宮裡傳來消息,皇後又有了身孕,帝後關系緩和。
蕭翎進宮時,皇後腹中胎兒已有三月。
“翎兒!”
皇後前些日子大病一場後,較從前多了些端莊,面上有些疲态,見了蕭翎,笑得驚喜:
“我們大忙人可算是進宮了,本宮可是日日盼着呢。。”
她語氣有些嗔怨,瘦削的下颌角瘦過了頭。
蕭翎腳步輕快小跑上前,嘻嘻笑着讨饒:
“這不是要及笄,成日裡被阿母拘在家中學規矩,皇後娘娘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臣女?”
皇後微側過臉去,眉眼舒展:
“翎兒性子與本宮年輕時可真是像極了。”
“母後!”
明昭長公主魏驚春抱着滿懷的梅花枝大咧咧進了門,見蕭翎進宮,陰陽道:
“呦,還知道來啊。”
公主與蕭翎自幼相識,隻是不能随意出宮,兩人多是書信往來。
蕭翎輕哼一聲:
“咱們可許久不曾秉燭夜談了,今日好容易見一面,還不備了茶水來。”
見她要在宮裡留宿,魏驚春趕忙放下懷中梅枝:
“今夜應是要下一夜的雪,本公主大發慈悲允許你在我閣中睡。”
魏驚春的迎春閣中還有蕭翎親手為她綁的秋千,屋中炭火很足,爐中松子香燃的細煙袅袅朝升。
蕭翎自小就不通茶道,泡起茶來就是撚起茶葉澆沸水,魏驚春時常笑她不像在煮茶,倒向是煮白菜湯,蕭翎不以為意:
“有什麼關系,反正煮出來都差不多,多幾道步驟還不夠燙手呢。”
帝後隻有魏驚春一個公主,對她寵上了天,隻因公主愛調香,皇帝便搜羅各地珍奇香料往迎春閣裡送,閣中四季異香彌漫,蜂蝶環繞。
幾月不見,魏驚春面上也有了些愁色,蕭翎擡眼看她:
“愁什麼,跟我說說?”
魏驚春歎了口氣:
“這邊境一直不太平,匈奴屢屢挑釁,父皇愁的很,連帶着母後也終日郁郁,這宮裡真是越發沒意思了。”
她沒說的是,皇上近來龍體欠安,卻不想着求醫問藥,倒是命人各處尋道長法師,煉丹做法事,行事也日漸荒淫。
近來宮中進了一批又一批的美人,皇上恐自己遲暮之年,便越發貪戀這些年輕□□,寝殿成日燃着合歡香,甚至一晚召寝三人。
皇後大怒,斥責皇上行事荒淫,苦心勸誡卻無濟于事,郁結于心,大病一場。
蕭翎隻留了一夜便拜别了皇後,要在及笄禮前随母出遊。
臨行前,她将自己繡了一個月才繡好的暖靴贈予皇後,溫聲勸道:
“娘娘如今有孕了,還是要安頓自身為好,這宮中太醫雲集,自會為皇上調理龍體。”
皇後愛惜的撫着暖靴中的雲狐皮,輕輕點頭:
“等翎兒及笄了,本宮可要親自到場祝賀。”
她到底是沒能等到蕭翎及笄,半月後,蕭翎到了一處山莊,一名太監帶着群侍衛匆忙趕上,帶來了一個消息。
皇後流産了。
匆匆趕回去時,遠遠便聽見皇城上空喪鐘長鳴。
皇後的蘭華宮中一片缟素,下人齊齊跪在地上嚎哭,魏驚春呆愣愣站在殿前,眼下一片烏青。
“到底怎麼回事,我一月前見娘娘還是……”
她看着皇後寝殿被一群宮女圍着,嚎哭聲響徹整個長春宮,隻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場夢一般。
蕭翎呆楞原地,一旁的魏驚春抹着淚,恨恨道:
“我也不知,皇兄他不肯告訴我。”
滿宮裡皆說皇後是流産,血崩而死,但魏驚春顯然不信。
她緊緊攥着蕭翎的手,滿眼血絲:
“母後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怎麼可能突然就流産了,我不信她會無端出事,
魏驚春抹去眼淚,拉起蕭伶的手就往殿裡走:
“你過來,你過來看。”
殿中,皇後屍身剛入了棺,魏驚春直接掃開宮女,不顧阻攔強硬的将棺材掀起。
棺材中,皇後的屍身如被抽幹了血一般枯槁瘦削,明明是剛過世,面上卻是一絲血色也沒有,上了厚厚一層粉妝,簡直像個紙糊的人。
半月前,她還言笑晏晏嗔笑着,如今卻枯瘦如紙人,那雙翦水眸再也不會睜開了。
蕭翎驚呼一聲,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後那張慘白可怖的臉,顫着手觸到她的身體,冰涼膩滞。
魏驚春哭得抽抽巴巴:
“一定是……一定是有人害我母後!”
蕭翎心驚的抽回手:
“魏玄之在哪。”
“皇兄被父皇叫去紫宸殿了。”魏驚春渾身發抖的扶着棺材:
“怎麼辦,我好害怕……”
蕭翎回身抱住她,自己卻也害怕的發抖,眼淚洇入魏驚春的肩頭。
晚間開始下起小雨來,兩人縮在迎春閣中一夜未眠。
皇後的祭禮操辦完,她才見到魏玄之,他較從前大有不同了,見了蕭翎後勉強扯了扯嘴角:
“這段時間玩的開心麼。”
蕭翎上前一步,近乎是質問出聲:
“魏玄之,皇後娘娘是怎麼流産的。”
“……那是意外。”魏玄之垂眸。
“不,那不是意外。”
蕭翎半個字也不信:
“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魏玄之默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