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也不願意。
他不能把和那個人的關系當作談判的籌碼,哪怕是假的。
秦觀近距離看喬業,皮膚潔白光滑,眼睛烏黑明亮,眨眼的時候睫毛忽閃忽閃,全都扇進他心裡。
程遠和他長相略有相似,可性格截然不同,他們完全不一樣。
他外表柔軟,其實内在無比強硬,有時候甚至顯得冷酷。
可他就是想硬碰硬,想看看這層堅硬的殼子下面到底存在多麼柔軟的内裡。
“喬業……”秦觀嘟嘟嚷嚷,湊過去,輕舔他的嘴唇。
喬業剛才吃完拌粉,還喝了水,吞了一顆薄荷糖,口腔裡滿是薄荷的清爽香氣,若有似無,沖撞秦觀的腦神經。
血液發燙,全身皮膚發燙,他快要燒着了,貪念驟生,舌尖在他唇線上臨摹兩下,緊跟着就要登堂入室。
喬業忽然偏過頭,這個吻落在他耳後。
本想一鼓作氣親到他窒息,一下子泡湯了,秦觀難掩焦躁失落,隻能強忍着,重新将那人的腦袋扳回來:“是不是想清楚了?”
喬業竭力撇開腦袋,避免和他近距離接觸,可秦觀手勁太大,捧着他的腦袋不松手,兩人終究回到了額頭相碰鼻尖相抵的親密。
秦觀很喜歡這樣,他在心裡埋怨自己從前沒意識到,白白浪費三年:“說話,嗯?”
過了幾秒,喬業朝後靠了一下,秦觀跟着前傾,一定要跟他緊緊相貼。
喬業終于說話了,隻有幾個字:“你把東西藏在哪?”
秦觀此時一門心思想跟喬業接個吻,沒能立即聽懂:“什麼東西?”
喬業别過腦袋,避開他又一次親吻:“手機。”
秦觀輕笑:“我說過,你手機摔壞了,晚點我……”
“你的手機。”喬業直白,“用來錄音的。”
屋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這回,連水流聲都消失了。
喬業知道自己猜對了,這不是件難事,跟秦觀相處久了,不難發現這一點。
秦觀的目的如何,是純粹出于有趣,還是想把錄音結果發給那個人,抑或其他原因,他并不在意。
但這是他眼下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成功的突破口。
秦觀盯着他的眼睛,手上力道漸漸松懈,喬業的下巴得到自由,但他沒有起身,也沒有意圖逃跑,這是秦觀的房子,他敢把自己關起來,就一定做了充足的準備,沒有十足把握之前,還是少做無用功。
他在椅子上轉身,面朝餐桌,鹵牛肉涼透了,油水在碗壁上結了薄薄一層。
秦觀動了一下,也看向那盤鹵牛肉。
視線在同一個地方聚焦,卻無法産生任何交集。
像他們兩人的關系。
喬業已經冷靜下來,有足夠的理智能夠進行接下去的行動。
他偏過頭,直視旁邊的人:“你錄音的目的,是想傳給他看嗎?”
秦觀還在盯着牛肉,輕輕“嗯”了一聲,此時沒必要狡辯,因而十分誠實。
喬業:“錄音可以造假,他聽到了,也沒關系。”
秦觀冷笑。
“其實這不重要,即使我親口對他說那些話,他也不會相信的。”喬業反問,“你知道為什麼嗎?”
秦觀從善如流:“為什麼?”
喬業:“因為他相信我。”
并非有意這樣說,也不想刺激秦觀,可這就是事實。
他們對彼此懷着絕對信任,程度之深刻,足夠他們理解對方的任何選擇,即使這種選擇可能會傷害自己。
這大概并不完全是好事,否則兩人不會分開三年之久,但眼下,此時此刻,此情此境,這種信任能支撐喬業冷靜面對眼前的人。
喬業的思維很平穩,除了呼吸幾乎沒什麼動作,落在秦觀眼裡卻不是這麼回事。
他看到喬業擡眼,一會兒看天花闆,一會看拉着的窗簾,一會看桌上的飯菜,一會又看透光的卧室,這是在想什麼事的表情。
随着眼珠轉動,眼角眉梢連帶嘴角也同時有不同幅度的拉扯,一忽兒上揚,一忽兒下彎,過一會恢複平淡,那些情緒又悉數進入瞳孔。
他在想一個人,這個人帶給喬業很多快樂,他陷入回憶中,根本已經忘了旁邊還有個秦觀。
秦觀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了解喬業了,能從這種細枝末節挖出端倪得出結論,他此時根本無暇顧及這些,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喬業想着的人,必然不是自己。
多麼笃定,都不帶遲疑的。
又很可笑,秦觀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喬業立馬看過來,神情從快樂變成警惕。
秦觀覺得自己的神經漸漸麻木,笑的時候也帶出了一絲麻嗖嗖的意味:“好吧,你不肯說那句話,我不勉強你,不過我也不能這樣放你走,你總得給我點什麼作為交換。”
喬業皺眉不止:“之前已經說好了,互不相欠,我沒什麼可跟你換的。”
“我變卦了嘛。”秦觀絲毫不知廉恥的将不久前的承諾踩在腳底下,“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再說,你怕什麼,我又不會讓你殺人放火。”
喬業被他的不按套路出牌弄得頭疼:“……”
秦觀歪着頭打量他:“你考慮一下。”
“我不……”
門鈴忽然響了起來,正好卡在喬業想要說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