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旗表情很嚴肅,說話一字一句非常清晰,不像是開玩笑。
但秦觀第一反應是:胡說八道。
他身體一直很好,從小到大身體健康,除了感冒發燒,生病屈指可數,陪喬業過來之前,他有四五年進過醫院了。
當然更不可能需要什麼心理醫生。
他這麼大一個人,心理有沒有問題,自己能不知道嗎?
廖旗把文件夾轉了個方向,正面朝着秦觀:“這是秦先生在我這咨詢的病曆,從第一次到現在,總共十三個月,所有病曆都在裡面,秦先生可以打開看看。”
秦觀:“我看不懂。”
廖旗點頭表示理解,病曆中有大量專業術語,非從業人員的确很難看明白,不過秦觀連打開都不願意,可想而知并不完全是這個原因。
秦觀此時微微低着頭,不知道在看病曆,還是旁邊自己的手機,臉色還算平靜,但這掩蓋不了他的問題。
他本想跟秦觀好好聊聊,目前的狀況、之後的治療等,都需要足夠的交流,但秦觀現在警惕性太強,強行溝通沒什麼意義,還會進一步加深秦觀對他的不信任。
“我看秦先生有點累,不如今天就這樣吧?”廖旗說。
秦觀擡了擡眼皮,應該是聽清了。
廖旗:“秦先生回去好好休息,有需要的随時聯系我,這些病曆我會發到秦先生的郵箱,如果……”
“不用。”
秦觀忽然站了起來,兩手插兜朝門口走去。
廖旗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到文件旁的手機,很無奈。
人已經打開門了,他隻得出聲喊:“秦先生,你的手機。”
把手機遞過去的時候,他說,“秦先生,我還是那句話,有需要的話,随時聯系我。”
秦觀把手機握在手裡掂了掂,像在打量一個新鮮的玩意,看起來像是有話要說。
但過了半分多鐘,他一句話都沒說,轉身離開。
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廖旗回身關上門,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打完這個電話,扭頭看,陽光當空照下,金燦燦的,顯得非常暖和。
好熱。
秦觀扯了扯毛衣領口,皺眉撇開視線,覺得不僅熱,陽光還很刺眼。
都秋天了,還是這鬼天氣。
他索性把外套脫下來,搭在臂彎裡。
其實還是有點熱,可他現在身上隻有一件白色短袖T恤,熱也隻能忍着。
抹了把臉上并不存在的汗,思考着該去哪裡,他腦中空白,眼神迷茫,沒看到有人朝他走來。
直到那人喊他:“秦總。”
秦觀循聲看過去,覺得陌生。
他眼中的茫然很重,對方緊跟着來了個自我介紹:“秦總,我是小方,是您的助理。”
助理?小方?
混混沌沌的腦海平面忽然冒出一個氣泡,裡面盛着他的記憶,圓潤透明,一眼看透。
秦觀想起來了。
和小方身份一起想起來的,還有一些其他事。
“先去公司。”他把外套換了一邊臂彎搭着,“電腦給我。”
他工作節奏一向很快,小方做了他多年助理,已經習慣了。
今天早上有個挺重要的會,去公司的路上,秦觀忽然讓司機掉頭,來了這裡。
小方偷偷查了一下,是一家心理治療醫院,名頭很大很有名,各種榮譽數不勝數。
最有名的醫生姓廖,據說非常牛逼。
小方不知道他老闆怎麼忽然要來這個地方了,平時沒見他有這方面需求,但一想,其實不少人都有心理問題,自己不知道罷了。
“不去公司了。”
小方趕忙豎起耳朵。
秦觀看着窗外,從上車後,他一直保持這個動作,不知道在看什麼,久久沒說話。
小方和司機交換了一個眼神,扭頭:“秦總?”
秦觀報出一個地址,又陷入沉默。
新目的地挺遠的,到的時候天都黑了,小方看了眼,是個小高層住宅區。
他常年接送,有秦觀好幾處住所的地址,其中并不包括這裡,不知道是秦觀自己房子,還是來看朋友。
按照習慣,小方要跟秦觀确認下第二天的行程,拿着電腦下車,秦觀喊住他:“我自己進去。”
小方愣了愣。
“我有事,這幾天不去公司。”秦觀很平闆地吩咐道,“你們可以回去了。”
他說話時,眼睛一直看向小方身後,目不轉睛,看的神情都有些呆滞。
跟秦觀道别,轉身的第一時間,他立馬朝那個方位看過去。
是一個購物中心,城市裡随處可見,除了外立面的3D大屏,其他平平無奇。
小方拍了拍司機老陳的肩膀,問:“你來過這嗎?”
老陳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