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李麗麗!”吳思斯忽然暴起,揪住了措手不及的越瑛的衣領,力道之大差點将她雙腳離地提溜起來,就連在旁地兩個男人都一時掰不開。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大人我們都是小屁孩,認為自己知道點啥就能做我們所有人的主?還覺得自己特有正義感特有擔當?你以為你是誰,蝙蝠俠嗎?”
越瑛絕望地閉上眼睛,心不停地往下沉。
“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吳思斯一聲吼,讓所有人都怔愣在當場,可她沒有停歇,“你讓我當了十幾年的糊塗蟲,讓我媽當了十幾年的冤死鬼!!你這混蛋!!”
越瑛瞪大雙眼。人生諸多苦楚,越是清醒越是深重,所以這世界上大部分人恨不得都活得糊塗些。可吳思斯并不這樣認為。
“考試算什麼,前途又算什麼。我這輩子就一個媽媽,為她讨回公道就是最重要的......”
越瑛落下淚來。
吳思斯吼完全身上下最後的力氣,終于被人拉開。她又複軟倒在地,但眼睛還用力地盯着前方。
“你說,我還有機會報仇嗎?”她問。
圍繞着她的三個人面面相觑,都無法直接給出那個殘酷的答案。且不說當年就沒查出來跟陸靈蘭的任何聯系,越瑛能得知此事都全因機緣巧合,現在要追究就更難了。
或許,有一些不可言明的法子,特别是在海外,隻要錢到位——越瑛和吳思斯眼神對視,兩人都從中看到對方沉凝的狠意,又蓦然驚醒。
她們不能淪為與陸靈蘭一樣的人。暴力的火焰終究會燎傷自己的雙手,天上的梁阿姨和李麗麗并不會為此感到高興。而且他們已經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不再是無所顧慮的少年了……隻是要就此認命放下,真的太難為人了。
“查查她和她家在澳洲私底下有沒有犯過什麼事兒。英美法系的空間大,咱們可以使上力。”此時,李雪徽柔聲提出了個折衷的法子。這辦法隻能算聊勝于無,但好歹給了正處于絕望中的兩個女人一條路。
“她最好就此改過,永不回國。不然我一定跟她拼命。”吳思斯親自結束了這場糾結。或許她内心遠沒有她嘴上說的那樣幹脆,但不得不說這讓在場的人,尤其是越瑛都松了一口氣。
這是吳思斯的慈悲——不是對陸靈蘭的,是對他們這些朋友的。
甯毅一和吳思斯先行離開了,越瑛和李雪徽坐在店内,喝着最後一口咖啡以平複心情。
“我以為你會立刻制止我,不讓我繼續說。”
“本來是要這樣做的。但是後來想想,你瞞了那麼久,已經在其中付出了最多的代價,現在說出來和别人分擔一下,好像也情有可原。”
“而且你不是到最後都沒把犧牲自己拖陸靈蘭下水的那一節說出來?也不知道是說你心軟,還是說你傻比較好。”
要是和盤托出,甯吳二人大概也不會再對越瑛苛責了,恐怕反而内心會多有不安,更覺老天沒眼。
“大哥,你不也沒拆穿我嗎?”
“那就當大家都傻一塊去了吧。”
越瑛聞言,低頭淺笑了一下,忽然就很想把前世瞞住的全部故事傾訴出來。事實上,她也是這樣做了。從小玄子的死亡真相開始,到鹭鳥消失之謎,再到晖山的畢業旅行事件,她将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都如竹筒倒豆子般巨細靡遺地講述了一遍,仿佛這樣就能給那段自己傳奇又隐密的經曆畫上一個完滿句号。
“——就這樣,‘我’帶着那支可能永遠都見不得天日的錄音筆,終于從那死亡的痛苦裡解脫了。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躺在市一的病床上,變回了越瑛。”
越瑛微笑着說完最後一段,頓覺一身輕松。但見話音落下,李雪徽修長的手指撫上了她的臉頰,這時她才發現,在笑着的同時她已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這一切真就如煙般過去了,好的壞的,通通留在了昨日的夢中。就連再次想起陸靈蘭,她心中都減輕了許多的不甘不忿。她盡力了,真的是竭盡全力。
從今天開始,她是越瑛,隻是越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