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合上眼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不多時再次睜開清明的雙眼審視着身前怔忡着不知所措的孫堅,“你錯了,大錯特錯。宋大哥多年前生活困頓潦草時确實接受了我們的施予,所以人家一直心懷感恩,早幾年的時候即使我再三推脫婉拒,人家依舊每月都會将銀子送到府中賬房,當初借出的銀子早已還清了。更不要說這麼多年府中上上下下的大災小病都仰仗人家的診治,人家從來分文不取,隻說我們對若梅的撫育之恩無以為報。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卻反過頭來對人家的品行妄加議論,肆意踐踏人家的骨氣。難道你在官場混迹隻學了一身的功利勢力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孫堅手忙腳亂地想要解釋,但舌頭像是捋不直似的,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來。此時吳夫人已經氣得背過身去不搭理他,孫堅圈住她的腰身,埋首在她後頸,不斷認着錯:“韻韻,韻韻,我就是臭嘴一張,逞一時口舌之快。我錯了,我知錯了,你回過身來看看我吧。”
孫堅小心翼翼地托起吳夫人的後背将人翻轉過來,吳夫人并未排斥,二人面對着面,“你不必向我認錯。你該好好想想你的本心是否已經被官場的混沌污染,你對不起的人是宋大哥,是你自己。”孫堅擡眼迎着吳夫人堅定的目光,上前鄭重地抱住吳夫人,“我本性從未改變。我為自己方才的言辭道歉,是我考慮不周。”在她臉頰吻了一遍又一遍。
吳夫人撫着他的後腦,“無論如何,你都要記住我今日所言,堅守住自己本心,我希望你是一個正直、赤誠、不畏奸邪、不懼權勢的好人。”吳夫人頓了頓,終于淺笑了一下,“而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所唾棄的,也是多數人所不齒的,别無端貶低别人。”
孫堅親吻着她的脖頸用着撒嬌的語氣呢喃,“夫人所言,小人謹記。”惹來吳夫人無奈的輕笑,“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
快到中午頭的時候,一個小人兒雙手相握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等待,府門守衛前去通報,很快翠兒就出來迎接。宋若梅眼睛亮起來,“翠兒姐姐!”“若梅,快進來,快進來。”翠兒招着手呼喚她,笑着怪道,“說了多少回了,直接進來就行,沒人會攔着你的。”宋若梅仰起頭笑得明朗,“還是按規矩來吧,不然我于心不安。”
自從吳夫人有孕以來,宋若梅三天兩頭來為吳夫人診脈,醫館離孫府并不近,每次都要走小半個時辰,怕吳夫人過意不去,每次都說是去藥房取藥,順道來看看。
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到裡後院隔着兩道門的時候,翠兒突然想起來什麼,回過頭柔聲告訴宋若梅:“将軍前不久回來了,與夫人都在後院呢。”宋若梅腳步一頓,立在原地,神色驚惶,“啊?!将軍也在?”翠兒也随着她站住了腳,有些疑惑:“對啊,怎麼了嗎?”
“呃……那……那我改日再來拜訪吧。”宋若梅絆絆磕磕地擠出一句話,後退了一步轉身迅速跑掉了。翠兒還不知緣故,急急追趕上去。
宋若梅跑得火急火燎,仿若逃命,在一個轉角處迎面撞在相向而行的某人身上。“若梅?沒撞疼吧?”孫策扶住她的肩膀,揉着她的額頭,宋若梅撞得眼前發暈,靠在一旁牆壁上,被自己的魯莽和這場突發意外逗笑了,“我沒事。”
“好端端的跑什麼啊?有人追你啊?”孫策朝她身後望着,翠兒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一手撐在牆上,一手扶着肚子,“若梅,你怎麼跑得這樣快?”孫策一頭霧水,“這到底是怎麼了?”翠兒呼吸緩了下來,解釋道:“若梅來給夫人診脈,我說将軍也在,她一聽拔腿就跑了。”
孫策覺得好笑,晃晃宋若梅的肩膀,“你還怕我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