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孫權跪坐榻上,神色黯然,些許無聊。一聽到屋外傳來的對話與腳步聲,孫權就竄到窗前,把窗戶掀開一條縫,正是孫策與宋若梅。
孫權心中暗暗地小開心,但還是佯裝生悶氣的樣子,面朝着牆壁躺倒下去,拉開薄被裹在身上。
“仲謀,”孫策将門簾撥到一邊挂起,探頭進來,明知故問,“仲謀,大白天怎麼就睡下了?”走到孫權身旁,隔着被子推了推他的後背,“嗯?”
回應孫策的是孫權不耐煩的扭動。宋若梅則是規規矩矩地坐在刺繡屏風後的連榻上,靜聽身後的動靜。
雖說是男女有别,但看在宋若梅與孫權尚小,況且孫權還是和衣而睡的,想是無礙,于是孫策知會孫權一聲:“我讓若梅也進來了啊。”孫權仍是一動不動,但也并未抵觸,便算是默許了。
孫策暗罵着孫權,回身去将宋若梅帶了進來,把孫權的被子往裡掖了掖,騰出地方讓宋若梅坐下。
“仲謀,你怎麼了?”宋若梅伸手搭在孫權右側肩膀上,眼中滿是關心。
“哼!”孫權還在跟他們杠勁,用力聳了聳肩膀,不讓宋若梅碰他。宋若梅也隻能識趣地收回了手,求助的目光投向孫策。
“有事說事,坐起來。”孫策态度強硬,将孫權身上的被子揭開,攥在手裡,孫權翻過身來就跟孫策搶被子,兩腿蹬在孫策大腿上借力。孫策寸步不讓,握住孫權的腳踝就扯了過來。
“你放開我!”被揪住衣領坐起來的孫權張牙舞爪地拉扯着孫策的前襟,孫策隻覺得好笑。宋若梅本想正經一些的,但孫策笑容感染力過強,引得她也止不住地想笑,欲蓋彌彰地偏向另一邊,以遮蓋面上鼓起的兩腮。
隻是掩飾的效果不算太好,孫權指着他們氣急敗壞地控訴:“你們……你們都不是好人!”說完皺着能夾死蒼蠅的眉頭,噘起小嘴,明晃晃地生着氣。
“真是冤枉!我可是專門來安慰你的。我作證,小翊才是個壞蛋,他怎麼能搶我們仲謀的寶貝呢?對吧。”宋若梅靠近孫權好聲好氣地安撫,親昵地拍着他的肩膀。
孫策好整以暇地斜靠一旁,靜觀其變。
孫權側頭瞥了宋若梅一眼,冷哼一聲。
“‘哼’是什麼意思?”宋若梅梗起脖子,虛心向孫權求教。
“你隻向着小翊,就是因為他小。你們都偏心他……”孫權似是要将滿腔怨念都傾吐出來,回憶着以往自己受到的所謂“不公的待遇”,竟是悲從中來,眼淚充盈着眼眶,“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其實所謂的“不公的待遇”,不過是孫權的以偏概全。他與孫翊時常打鬧,他又比孫翊大,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偶有大人們判斷失誤,冤枉孫權的事情發生。
但十樁“案件”中,有一件判錯都算多的,可孫權偏偏隻記住這被冤枉的一件事,即使後面也為他平反了,他還是推而廣之,總是拿這一件事反複說。
好像自己多麼可憐,受了多大的委屈,并擴大化,妄圖證明自己每次都受了冤枉,以此博取大家(主要是孫策)對他的愧疚,這樣一來,下次他在求孫策給他買老虎擺件的時候就容易些。
演的次數太多,孫權自己已然入戲過深,說哭就哭。
孫策對他這一套流程已是爛熟于心,自是見怪不怪,冷眼旁觀孫權的小把戲。也是顧及着宋若梅,不然自己早是開懷大笑了。不過,孫策又仔細想了想,或許正是宋若梅在場,孫權受到關心,這場戲更是愈演愈烈。
孫權淚水止不住地流,抽泣着用衣袖擦臉。宋若梅哪見過這架勢,手也不知道往哪擱了。反觀孫策倒是按兵不動,嘴角挂着似有似無的微笑。
見孫策雲淡風輕的模樣,她也鎮靜下來,不忍看孫權的狼狽相,宋若梅手指伸入衣袖抽出随身帶的帕子給孫權擦淚,故作驚訝地安慰道:“誰向着小翊了?!他簡直像個強盜,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就來搶我們仲謀的小老虎,簡直可惡至極!等着我們一起去教訓他,好不好?”
聽着宋若梅為他出惡氣,孫權很是解氣,“同仇敵忾”的點着頭附和她,接過帕子将臉上的淚痕擦淨,有些霸道地“命令”:“那你隻能向着我。”
宋若梅去揉他的臉,眉宇透着一股英氣,“我不向着你還能向着誰?你忘啦,咱倆才是一夥的。咱們都有七年的交情了,我和小翊也才認識四年,他如何比得過你,你說是不是?”孫權眨巴眨巴眼睛,仰視着宋若梅,咧着嘴笑得眼睛彎彎。
孫策“噗”的一聲笑出來,心想:廢話,孫權七歲,孫翊四歲,當然是一個認識七年,一個認識四年了。這若梅還挺會說話的,唬得仲謀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