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匆忙掃讀着這封書信,那字迹潦草淩亂,隻怕是慌亂之中寫下的。忽然,孫策目光定定地停留在那令人絕望的語句上:“卓聞晖來候忠而惡之(董卓因聽聞周輝前來看望周忠而心生厭惡),使兵劫殺其兄弟。周氏子弟共一十三人,随從上百人,全軍覆沒,無一幸存。望君速歸!速歸!”
耳内轟轟隆隆嗡鳴一片,孫策渾身冒起冷汗,僵硬得無法動彈。他似乎隻能看見那密密麻麻的字體,卻讀不懂其中意思似的,愣愣地站在那裡作不出一點反應,眼前浮現起周瑜前不久剛送來的書信裡寫的要和堂兄去看望叔父的字眼……
“伯符,伯符,保持鎮定……”孫靜見孫策簡直像吓傻了一般,似乎靈魂已然出竅,徒留一副軀殼,隻好出言安慰。
“公瑾……”孫策喃喃道。
“什麼?”孫靜聽得不真切,将耳朵貼近。
孫策又忽然打了一個激靈,不受控制地大喊着:“這信是誰送來的!”“是……是我。”站在孫靜身後的一個小兵走上前來。
“誰派你來的?”孫策竭力控制着顫抖的聲音,緊緊抓着小兵的肩膀,“快說!”“吳郡顧家,現任合肥縣令,顧雍。”那小兵急忙答道。
“無一幸存?當真?”孫策已經遏制不住的哭腔。
“是,我們大人收到信就派人趕去營救,可惜為時已晚。以周晖為首的車隊在合肥郊外被董卓所派西涼鐵騎襲殺,屍橫遍野,無一幸免。”
“公瑾……公瑾!”兩行熱淚溢出眼眶,孫策兩手撒開那人的肩膀,仰着頭悲痛欲絕地喊叫,直直地倒了下去,喪失了意識。
“伯符!伯符——”孫靜抱住了他,朝一旁的侍衛喊着,“愣着幹什麼,快去喊人啊!”
……
“爹,伯符兄怎麼樣了?”孫策被叔父送往宋臨峰的醫館醫治,宋臨峰正在為孫策把脈,孫策一直在出汗,宋若梅在一旁為他擦着。
“心火過旺,氣急攻心所緻。你來試試。”宋臨峰引着宋若梅手指按在孫策的脈搏上,“脈搏不穩,猶如火燒,乃氣急之兆。”宋若梅懵懂點頭,看着孫策擔心地問道:“那該怎麼辦?”
“欸……”宋臨峰捋着胡須歎氣,“心藥還需心藥醫,這得靠他自己,自己想通了病疾就迎刃而解了。世事無常啊。”
正說着,孫策又開始了呓語,淚水不斷從眼角落下口中呢喃着什麼,全身開始掙紮起來。“伯符兄,伯符兄……”宋若梅湊上前去試圖喚醒他。“公瑾!”孫策倏地睜開雙眼,散大的瞳仁驟然收縮為一個小黑點。
“公……咳咳咳……”孫策拼力撐起沉重的身體,腳剛踩在地上卻軟綿綿的沒有力量,直接跪倒在榻旁,止不住地咳嗽起來。“伯符兄,你别激動,身體要緊。”宋若梅趕忙攙起他的手臂,拍打着他的後背,雖然知道此時說什麼都于事無補,當仍舊寄希望于好意的提醒總歸聊勝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