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後,三人之間的氛圍平靜如水。
方知柯與秦關一心撲在傳送器的修複之上,二人的神識在這巨大的消耗與運用之中得到磨砺。然而,體内靈力消散如流水,每當神識注入其中,靈力便源源不斷地輸出。
隻因在神識參悟修複法器之時,會進入一種玄妙之境,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流逝。雖說修複傳送器所需靈力不算多,可這些細微的損耗,再加上這方天地靈氣貧瘠,吸收靈力甚快,長此以往,積累起來的損耗也不容小觑。
待修複接近尾聲之際,二人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仿佛被徹底掏空。
而鐘楚意這段時日,除了偶爾出神遠眺水面,大多時候都在休憩,嗜睡之态仿若尋常凡人女子。若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她此刻身體的虛弱程度,并不亞于方知柯與秦關二人,隻是沒有那般引人注目罷了。
秦關這段時間頗為滿意,恰似一個辛勞工作的凡人男子,每當疲憊不堪、稍作休息之時,便能看見心愛的女子在身旁相伴。那女子不再對他冷眼相待,偶爾還會關切地詢問他的狀況。
可在他未曾留意之處,心愛的女子卻對他的師兄冷若冰霜。而他的師兄,在他不知情的時候,也因這女子而黯然神傷,即便每次休息時身體虛弱,卻仍有力氣與這女子周旋……
悠悠四十九日,小船于茫茫水澤破浪前行,如今漸近彼岸。
轉瞬之間,天地異象突生,華光破雲,似萬劍穿霾。
那修複的傳送器,宛如太古星辰覺醒,綻放奪目金芒。金芒與殘陽餘晖交織,于蒼穹之上演繹光色盛宴,二者相融,灑向浩渺水面,波光潋滟,如夢似幻。
奇異的是,先前侵骨的寒意竟被這光芒瞬間滌蕩,恰似春風拂過,暖意融融。
此傳送器以水晶球為核心,品階莫測,卻蘊含不凡之氣。随着修複完成,一股無形之力以水晶球為中心呈漣漪狀向四周擴散。
這股力量在空氣中湧動,發出低沉轟鳴,仿若古老的天地法則在低吟。
船下水面亦受此力量擾動,泛起層層漣漪,由近及遠悠悠散開,直至消逝在水天相接之處,似在昭告法器的重生。
“成了!”
秦關的呼喊打破短暫甯靜。他面容憔悴,連日勞累令身形略顯佝偻,可眼中卻閃耀着興奮光芒,似能驅散一切疲憊。
方知柯亦是如此,平素沉穩的面容此刻滿溢喜氣,嘴角上揚。
不遠處,陣陣聲響傳來,噼裡啪啦,恰似萬馬奔騰,又似星辰炸裂,原是凡間正逢除夕之夜。那鞭炮之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曲熱鬧非凡的樂章,仿佛也在為傳送器的修複成功而歡呼慶賀。
鐘楚意獨立船頭,望着遠處那圈圈漣漪,眼中難掩動容之色。
此時,秦關快步來到她身側,激動之情溢于言表,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将她擁入懷中。片刻後,他又輕輕牽起她的手,宛如握住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待他瞧見師兄方知柯走近,臉上頓時泛起一抹紅暈,神色間竟有幾分不好意思。
在修複傳送器一事上,師兄又出力甚多,這段時日他跟着師兄也學到諸多,如今傳送器修複成功,馬上就能回到巨母大陸,怎不讓人興奮。
秦關轉身面向師兄,恭敬地拱手感恩:“此次多虧師兄全力攜帶,師弟受益匪淺,多日來辛苦師兄了!”
方知柯嘴角含笑,微微擺手,“自家兄弟!”
秦關接着問道:“師兄,我們何時啟用這傳送器回去?”
此話一出,原本的氣氛瞬間有些冷凝下來。
鐘楚意聞言,秀眉微蹙,神色間似有幾分猶豫。
方知柯瞧了瞧她的神色,笑着說道:“說走便走,待勘測好方位,即刻啟程,也該回去與衆師兄弟會合,早該複命了!”
鐘楚意聽聞,不假思索地吐出一個 “等” 字,而後便抿緊雙唇,不再言語。
兩個男人皆是一愣,旋即一臉凝重地看向她。
此時,船離岸越來越近,那鞭炮聲愈發響亮,空氣中彌漫着煙火氣息,熱鬧的氛圍愈發濃郁。
秦關眼珠一轉,提議道:“不如我們暫且享受一下這凡間的春節,也算是難得……”
秦關話音未落,周遭忽陷死寂,三人側耳聞聽。
水底傳來細微聲響,恰似暗夜中蛛絲輕顫,幾不可聞。那聲音瞬次清晰,仿若遠山上古寺的沉悶鐘聲,悠悠蕩蕩,卻又透着幾分詭谲。
眨眼間,聲響愈發磅礴,似千軍萬馬踏水而來,又像洶湧海嘯滾滾翻湧,震得船身簌簌發抖。
方知柯三人瞬間繃緊了身子,神色凝重,警惕地盯着水面。
随着這轟鳴愈發震耳,水下光芒大盛,一個龐大的身影緩緩浮現。
其周身金芒閃耀,璀璨奪目,待身影完全清晰,來者竟是一條巨大的金鱗蛇身 —— 瓊。
本與伊卿共歡娛,日夜缱绻情難渝。
豈料二君突複現,好事無端遭阻迂。
怒而揮戈起争鬥,卻逢天地威壓拘。
無奈陷入休眠境,然其氣息仍可觌。
漸入冬眠幽夢遠,忽覺異味擾心廬。
此味刺臭熏天際,将吾周身盡裹濡。
心焦意亂難安處,被迫蘇醒困暗隅。
逼仄之地冷水浸,心急沖出行踟蹰。
惡臭更盛如潮湧,感官皆被穢氣污。
痛苦打滾欲逃離,地面震動亂心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