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楚意歸至馬嶺坡,卻不見父親鐘揚的身影。她徑直回到洞府,入溫泉洗去一身風塵,換了身素淨衣裙。
此時,目光落在案幾上堆積的信符處,匆匆一掃,大多是舊友所留。其中有劉強、蔣桃的訊息,而彭月的信符,尤為惹眼。
鐘楚意一眼瞥見彭月的信符,眸中綻出驚喜光芒,她迫不及待地伸手取過,指尖輕顫,展開信箋細細讀來。
随着一字一句映入眼簾,她的神情愈發激動,嘴角高高揚起,難以抑制滿心的歡喜。
讀到情深處,她眼眶泛紅,眼角湧出晶瑩的淚花,那是喜悅至極的淚花。
信中,好姐妹彭月告知,自己已然無礙。雖曆經丹劫九死一生,可如今已然成功蛻變,成為一名真正的金丹修士。不僅如此,彭月還說眼下身體康健,狀态頗佳,估計不久之後,便能重返風崖山與她相聚。
彭月在信中欣然提及,自己已然擇定道号,名為“甯心”。言辭間滿是自得,還特意叮囑鐘楚意,待她重回風崖山之日,鐘楚意需尊稱她為“甯心真人” 。緊接着,彭月又半嗔半笑地調侃起來:
“楚意啊,你可得加把勁兒了。照眼下這修行進度,咱倆可就差了輩分,往後怕是都不能像從前那般‘肆意’說笑了。”
鐘楚意逐字逐句地細品着這封信,原本因丹劫而生的沉重陰霾,竟被彭月這些俏皮話,如春風拂雲般漸漸驅散。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眼眸中重煥光彩,心頭的壓力也随之煙消雲散,整個人都輕快了許多。
“甯心,甯心……”鐘楚意喃喃輕念,此道号深得其心。“甯”者,護持仙途安穩,避諸般災禍,令心境恒常靜谧;“心”乃修真根本,心甯則靈力順暢,修行無滞。得此佳号,彭月必能順遂如意,步步登高,直破仙阙 。
此刻,她滿心都是對父親歸來的期待,隻盼着父親能早些從學堂回來。
未過多時,爾山真君鐘揚便踏入洞府。他似已提前知曉女兒歸來,腳步匆匆,神色間滿是焦急。一進門,目光便急切地搜尋鐘楚意的身影,而後大步邁向她。
鐘揚上下打量着女兒,眼中的關切幾欲溢出。他仔仔細細地審視着鐘楚意,像是要從她的眉眼、神态間,将她這一路的經曆都讀出來。
鐘楚意見到父親,原本滿心的話語,此刻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盡數堵在了喉嚨口。
她靜靜地站在原地,任由父親打量,心中五味雜陳。
她的眼神不自覺地閃躲着,想到腹中之事,心裡便像揣了隻兔子,七上八下。
這次的狀況實在太過離奇,她不知從何說起,又該如何向父親描述這荒誕又驚悚的一切。
她害怕父親的責備,更擔憂父親知曉後的反應,一時間,忐忑與不安如潮水般将她淹沒。
“你做什麼?”
爾山真君鐘揚見女兒這般怪異舉動,神色瞬間嚴肅起來,目光如炬地盯着鐘楚意。
鐘楚意被父親這嚴厲的目光一瞪,心中一慌,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與此同時,小手不由自主地覆在了微微隆起的腹部。
爾山真君本未往深處想,可鐘楚意這一明顯的遮掩動作,卻讓他心頭不禁一緊。
他不由得多打量了女兒幾眼,這才發覺,鐘楚意面容憔悴,往日裡靈動的眼眸此刻躲閃不定,不敢與自己對視。再将視線移到她的腹部,那微微隆起的弧度,令他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
爾山真君鐘揚心中一怒,伸手猛地将女兒的手拍開,語氣中滿是焦急與質問:“你遮掩什麼?”
“我、我……沒……”
鐘楚意心中慌亂如麻,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嗫嚅着,想要辯解,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鐘揚那日回來後,隻聽說女兒被執法堂喚走,而後似乎跟着長龍派的一些人出門曆練去了。當時他并未多想,隻當是尋常的曆練,可如今看到女兒這般模樣,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将女兒好好教訓一番,讓她把事情交代清楚。
鐘楚意見父親如此生氣,心中害怕極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猶豫再三,“女兒,女兒腹中不小心……”
話未說完,她便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泣不成聲。
鐘揚見女兒這般模樣,心中又氣又急,卻又着實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