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安的突然發問在清孟的意料之外,但這人一向聰明,猜到實驗的實際目的是為了邢禾也是遲早的事情。
她沒有反駁,隻是面色如常地道:“總歸是經過自己的手才能放心。”
谌夏一時還沒轉過彎來,心思敏感的樊花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驚訝,看樣子是聽懂了兩人話中意。
能讓清孟和江平安在幾人面前打啞謎的,除了邢禾之外樊花想不出還能有第二個人。
一個抑制喪屍基因的實驗與邢禾有什麼關系。
難道……
樊花的背後不自覺升起一股涼意,一個從未設想過的答案浮現而出。
邢禾是異種?
如果說異能者的評價還算得上褒貶不一,隻有部分人頗有微詞的話。
那麼不受控制的異種就是無人願意觸碰的敏感話題。
盡管研究異種的工作在持續推進,并且已經取得了第一階段的勝利。
但隻要還沒有取得确切成果,大肆宣揚就必然會引起底層幸存者的恐慌。
所以實驗的進程一直都很低調,就連安置點的報道上都很少會提及。
正如普通幸存者一樣,樊花本以為異種離日常生活很遙遠。
可沒想到曾經朝夕相處的朋友當中竟然就有一個。
那可是利爪尖牙要吃人肉的異種!
樊花的心中有一瞬間的害怕。
可是。
異種又如何,人類又如何?
比起傳說中張牙舞爪的怪物,樊花更願意相信自己印象當中那個鮮活真實的人。
邢禾救了她一次,兩次,三次,到最後甚至……
不管怎麼樣。
邢禾始終是邢禾,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改變。
隻是——
假如清孟是因為邢禾才開始着手實驗的研發,那如果她知道邢禾已經死了……
沒有人接話,清孟就當作無事發生,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地夾菜。
總不能讓清孟一直被蒙在鼓裡吧?
樊花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江平安下定了決心:“小孟。”
江平安的語氣裡是少有的鄭重,這帶給清孟一股不好的預感,就仿佛即将要失去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般。
清孟有些生硬地扯開話題:“今天有點累了,先吃飯吧。”
江平安卻沒有如她所願地停下話頭。
“清孟,你聽我說。”
清孟低下頭:“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聊。”
清孟逃避的姿态在江平安的意料之中。
平日裡清孟總是清冷自持進退有度,看起來對什麼事情都不甚在意的樣子。
但作為這麼多年的好友,沒人比江平安更清楚那副雲淡風輕的面容下藏的是怎樣一顆執拗固執的靈魂。
邢禾是清孟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
如果得知邢禾為救自己而死,短時間内陷入渾渾噩噩的狀态當中自不必說。
要是清孟一直在愧疚裡走不出來,那至此便隻能一蹶不振。
最好的選擇就是不将邢禾死去的事實告訴她。
雖然這樣對邢禾不公平,可江平安必須要為清孟考慮。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還要好好生活。
但隐瞞一個人的死亡并不是一件易事。
假如清孟是真的打算斷得幹幹淨淨,便不會再主動打擾對方的生活,自然也就不會發現邢禾的死訊。
她會逐漸忘記邢禾,認識新的人,然後平平淡淡安安穩穩地這樣生活下去。
如果不是這樣……
面對這樣大的打擊,清孟能夠承受的住嗎?後面的人生會一直蒙受在陰影中嗎?
江平安無法回答。
但隻要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她就要去賭清孟能夠安然無恙維持現狀的可能性。
江平安相信,既然邢禾願意舍下性命救清孟,如果她有在天之靈的話,一定也更希望能夠如此。
隻是清孟并沒有如她預想那般順其自然忘記邢禾開始新的生活。
從來到安置點的那天開始,清孟就會定期返回院子看看是否有邢禾的蹤迹。
一開始江平安以為她隻是不甘心,找不到人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可直到後來,僅僅是江平安知道的,清孟返回院子的次數就不下十次。
有一次,她偷偷跟在清孟的身後出了城,想着看看這人到底幹了些什麼。
于是,在那一天内,江平安親眼看着清孟繞着c市轉了一圈又一圈。
去過的地方,沒去過的地方,隻要邢禾有可能會出現,她便如同大海撈針一般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