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柏霆還是不相信,林君瑾幹脆舉高手機,上面的小孩子隻有一個穿背帶練習走路的背影,看不清臉。
“你看,就是他,”林君瑾還挺自豪地指指他小生命:“我已經是一個爸爸了。”
一聽他的話,柏霆好像真的再沒有接近人父的多餘理由了。
柏霆的眼皮在亂跳,他眸沉如水地抓向林君瑾的手,反應快了一步的林君瑾機智地避開了柏霆說:“别碰我,我記得你以前也不好這口吧?”
柏霆的臉色一變,吞吞吐吐的,但就是不說話:“……”
林君瑾覺得問題的重點來了,他開始試探柏霆:“你這是彎了?”
柏霆不說話,林君瑾心想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
二人的氣氛反轉了,林君瑾現在是一個法官,柏霆是一個罪犯。
過了幾秒,柏霆找回氣場說:“沒有,君瑾,你誤會了,我不喜歡男人。”
林君瑾:“那為什麼……”
柏霆打斷他:“我的具體想法在這件事上并不急迫,既然你說你結婚了,那你把你妻子的照片快點拿出來,不然我可以懷疑你在撒謊,我要确定一下你兒子的身份信息。”
林君瑾差點以為這個世界瘋了。
然後他開始懷疑柏霆才是精神出問題的那個人。
柏霆必須問問他:“兒子也是虛構的?”
林君瑾經不起刺激,一時沖動地點開了朋友圈,空少的頭像方框剛剛隻是一個穿背帶練習走路的嬰兒背影,看不清臉,現在又被逼地拿出了一張近期的擋臉藝術照,他急躁地證明一切說:“我真的有兒子了,你看,就是他,我總不可能把别人的孩子天天發朋友圈。”
林君瑾沒注意到柏霆的神色更奇怪了,他繼續裝出挺能顯擺的樣子指指小生命:“我真的是人父了,你想積點德就放過我。”
柏霆看過來的表情總感覺不對勁,本來這次的相遇就反常,柏先生死皮賴臉的“追求”,對小空少來說也不亞于是一場天方夜譚。自打從天洲農村來到這座城市,他感覺人生一路崩盤,在柏霆這個罪魁禍首之一的面前,林君瑾更是難以消化難堪。
心情糟糕到想死的功夫,林君瑾坦然地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柏霆見他關上窗戶後,也不阻攔。
車開走了,林君瑾一秒變癱,他的手機不停地響。
其中有他的父母,妹妹和借貸每月還款的驗證,這個月的他用工資交上了。
“哥,那個人又來找你了?”他妹妹林玉潔問,“你要不求助公司幫你把這人拉黑,别讓他跟着你坐飛機……”
林君瑾打字:“沒用。”
妹妹皺眉:“哥,他到底是誰,我為什麼總是覺得你拒絕的不明顯……”
林君瑾:“我不想說,你也别問他是誰了。”
妹妹還想問問,哥哥說:“我剛剛解決了問題。”
妹妹道:“可……你們五年沒見了吧,他在飛機上一眼能認出你,他真的不是喜歡你?他如果一查……”
林君瑾用一串文字阻止她:“一,我和他沒感情,二,我從來不是同性戀,三,他隻是一時興起,他不可能看得上一個用男人身體懷孕的怪物,你再說,我要被抓到新聞上研究了。”
林玉潔生怕他動搖:“哥,你挺住,你可别彎啊。”
林君瑾看窗外嗯一下表示,“天塌了,我都不學那種人一樣變彎。”
與此同時,柏霆身在機場外,他的肩部下塌,黑眸注視着頭頂那架飛機的心情是難以言喻的。
柏霆喃喃自語:“孩子?連這點都對上了,是因為我們那一夜……”
天洲,是林君瑾這個小鎮青年的家鄉,也叫藍花楹之都,因此全市的綠化帶種植了很多這種花,此時一朵柔軟幹淨的藍色花瓣掉落在車内。
柏霆撚了一片,放到鼻端邊,不由得想到了他初次認識林君瑾的那天晚上。
受當地政府的邀請,他本來很正經地跑來天洲參與一場商業開發,衆人皆醉的酒局上,有人端上一瓶酒。
一位五十來歲的開發公司老總親自斟酒。
一開口就是:“柏爹!今日商場父子情,請受老兒子一杯酒!”
天州人嗜酒如命,小輩敬酒是談判桌上的大禮,二十來歲的柏霆一向是自诩有些酒量在身上,那碗特産佳釀也被|幹了一個底朝天。
可随後的所有記憶都消失在了茫茫的白霧中。
他結束應酬,猶如做夢,渾渾噩噩中被兩個人攙扶到某個酒店的房間,燥熱的柏霆跌坐在床上,耳朵聽到有人反鎖房門。
他眼神迷茫地摸向了身下的一具身子。
“啊……嗯……玉潔,哥……去接你,你别怕……那幫小流氓……你們放開我…我要報警了!”
好聽的聲音帶來心髒上的迷亂,柏霆被撩得五迷三道,他也聽不出男女,靠本能掀開了被單,隻看到一片白白嫩嫩的後背,還在扭來扭去。
他面對此情此景,怎能把持住,直接被勾住了魂,柏霆焦急地把佳人迫不及待地翻個面。
下一秒,柏霆臉色不對,漆黑一片的瞳孔驟然一縮,陷入雙重困惑的神情厭惡至極。他看到了什麼?一個男人?不,是一個男生……還穿着高中校服?
這個柏霆當時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問題也把一切的記憶拉回了故事裡提到的五年前。
那一年,天州省一中結束了一年一度的高考,某天正是夏季特有的晴朗天,家住天州的林母在廚房裡忙碌。
“媽,我爸呢?”瘦瘦的身影印在窗戶上。
林君瑾媽媽回答:“他去你外婆家送魚了。”
“哦,他又釣到魚了?”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推開蒙着藍色防蚊紗的門,林君瑾走進來了,逗逗家裡的小黃狗西西。
林母高高胖胖,身上散發生意人的厲害勁,她穿過時的碎花長連衣裙,愛戴假镯子和大耳環,腹部的贅肉很是明顯。
當她看到大兒子頂着浪費漂亮臉蛋的雞窩頭,那雙校服内的手臂懶散地縮在袖管裡,媽媽對他抱怨:“他天天隻會釣魚,還不如出去打工,你可别學他。”
少年抱着狗狗一笑,他穿一身白色圓領T恤和黑色短褲。
“高考都完了,我會靠自己的本事的,最近不是沒好的工頭帶我爸嗎?我爸種的菜也挺好,你看門口的紅苋菜,菊花腦,絲瓜和冬瓜。”
他正說着,家門口有拖拉機經過農村小菜園。
他家裡的小白樓後面有一片渾濁不堪的河,河邊堆砌着墊腳磚頭,平時用來讓林父方便打水澆菜地。
當地成為旅遊開發區以來,村裡的房子都是這個款式。
很多人在鎮子上開飯店,賣茶葉,也不買商品房,都回家蓋自建房。
林家育有一子一女。
他們前幾年也蓋了這種房子,相應的,父母欠下了十萬塊錢的外債。
眼下,妹妹住在唯一裝修過的二樓,父母和林君瑾在破舊的一樓。
林君瑾盼望他成年後能考個一本,減輕父母的負擔,給二老和妹妹買一個城裡的大房子,但他的理想抱負再大,家裡的情況也不允許。
今天是林君瑾的生日,林母撕開了一袋福滿多方便面,一根雙彙火腿腸,又炒了一把韭菜,綠豆芽和洋蔥末。
聞到食材的香味出來了,林君瑾從門口的菜園子拔了兩根小蔥,三顆小米辣,還讓林母多加辣椒。
林母接過佐料,她把攤成大餅的雞蛋也特地煎老一點,用鏟子切成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