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半,林君瑾找到兼職群的群主,對了對暗号,這群主是個壯漢,姓劉,他坐在小旅店門口的墩子上,像個人猿泰山。
初見林君瑾的這張臉,劉哥特地買了奶茶的心很失望,林君瑾原來是小白臉?他太傷心了。
半小時後,其他的兼職者陸續也來了,分發傳單後,他們這一組是三個人,新加入的棕頭發美女熱情洋溢地說:“林弟弟,你兒子幾歲?”
“五歲,您家的女兒呢。”
“五歲半啦哈哈,她可是幼兒園的大班長,周末還去做小童模,忙得很。”
“厲害,我兒子也上幼兒園了,就是北城那個果果幼兒園。”
祖安猿人劉哥被晾着,表情更郁悶了,好吧,人類男性果真是顔值高才有資格結婚生娃,這可能叫物競天擇。
不過劉哥看林君瑾還是更适合找男朋友。
他當直男真是浪費。
現在同性婚姻其實合法,該法案通過前,劉哥還慶幸過他的婚姻大事有着落了,沒想到……
劉哥羨慕嫉妒恨道:“林先生,你太太肯定也好看吧,你倆多配全體現在孩子的那張臉上了。”
林君瑾喝水被刺激,肺部闖入大量空氣,他咳嗽着噴了。
配?哪兒配?他倆能懷上孩子都是違反科學常識的結果了。
哪怕他和柏霆是都長得挺不錯。
可說到配。
隻有一個拉郎配能形容他倆的那點孽緣吧?柏霆絕對想象不到一個大男人會生子的。
10号,林家的妹妹從學校回家了。
林君瑾提前買了一個蹄髈,做成鹵菜,還給小湯圓買了豬肝做兒童輔食,今天本該是一家人吃頓好菜的日子,可當天的家裡發生了一場矛盾。
林母又背着兒女做了一個決定,她在女兒耳邊說,林父上次找親戚辦事時,大伯母見到了林父,大伯母暗示自家二女兒要來學畫室美術,大伯母決定就近陪讀,期間想住在林君瑾家,還不打算給錢。
林父一輩子笨嘴拙舌,他推不了人情,如今爹媽想把女兒的房間給大伯母住,林玉潔本來也很少回家,她不住的屋子正好給親戚朋友。
妹妹自然不樂意,大伯家自小對她又不好,她的房間憑什麼要被母親做人情往來?
一言不合,母女二人在家吵了起來,林君瑾臨走前叮囑父親看着鍋上的醬蹄髈,沒想到他在外邊發傳單,家裡變得高壓鍋都快炸了。
爸爸怕外孫睡醒了要哭,他這個木頭人插不上女人和女兒的嘴,隻能讓大兒子趕快回來管管。
林君瑾跑回家了,他剛到家,就聽到門内發出妹妹的哭聲,空氣裡是飯菜焦了的味道,地上全是調料瓶,林母指桑罵槐說:“這事就應該怪你爸,他前兩年如果不玩彩票,不開店失敗,我們會欠别人的錢嗎?”
廚房裡的林玉潔繼續砸東西摔碗,小湯圓的豬肝這下被波及了。
林母被鬧得受不了,隻能和她比起誰的喉嚨大。
最終是林母又拿出老一套,不停地數落女兒當初高考前談戀愛搞得成績下滑,繼而又說她根本考不到研究生,大三了也隻會每天在大學宿舍裡聊男生,浪費時間,假裝用功。
林玉潔自小是班幹部,但她确實高考失利了,因為那年的她和班裡男生早戀,所以她最容不得别人質疑她考大學時的挫敗,她摔東西大吼,反正你再怎麼說,我也不會主動讓出房間,你們敢動我的房間,我就去死了。
林君瑾一直在門外聽着這些對話,母親和妹妹的情緒焦慮點,他全部能聽得清,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勸。
他低低罵自己一聲沒用,心裡想的是,家裡這次該走的人是他,一直不該留下的人也是他。
事分兩邊來說。
當晚,柏霆也托人找到了當年的那家醫院。
這次的他問清了林君瑾生下孩子的日期,病曆,所有發生在手術室的詳細經過。
柏霆看到了嬰兒的b超圖。
他知道,他該找林君瑾出來談談一件事了,這件事就叫,要不我帶你走?
第二天的下午四點,航空公司的臨時補飛通知發來了。
林君瑾的臉色很蒼白,一年到頭沾不到陸地的雙腿蹲在家裡的洗手間,重重地歎了口氣。
大伯母還沒搞定,他現在還不太放心走,林君瑾來到父親的門前,敲敲門,“爸,媽出門買菜了嗎。”
家裡面很小,父親應該能聽見,結果林父沒有一絲回應。
林君瑾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因為這個家的每個人在互相冷戰。
昨天晚上林家争吵不休的結果是,他妹妹沒留下過夜,她收拾了幾件幹淨衣服,又把帶回家的髒衣服原路打包回了學校。
妹妹一走,林父又開始抽悶煙,背影蕭瑟。
林母坐在沙發上攪着毛線團和鋼針,臉頰沒有一絲笑意。
客廳裡一瞬間蒸發了親情的泡沫,變得沉默冷淡,老兩口自己也在互相生悶氣。
林君瑾主動做了一頓飯,然而父母好像還是不太待見他,他媽在桌上問了上次的事:“君瑾,大伯母這次來,讓她幫你介紹個對象好不好?”
林君瑾低着頭:“我的身體不是正常人。”
林母遷怒于人了,她很不喜歡這個詞,“什麼不正常!你又沒結過婚!誰也不知道那件事!”
林君瑾早被罵習慣了,他不敢吃肉,挑了幾顆毛豆吃。
林母撂下筷子,把碗一推,上裡屋歇着了。
林父夾了一筷子榨菜肉絲給林君瑾的碗,林君瑾知道父親想安慰他,卻在思想上站在母親的那邊,林君瑾把一碗飯吃完,洗澡回了房,柏霆的微信居然找了他。
bt:“林君瑾,發完傳單兼職了?請你吃個飯吧,我想請教你如何正确地擦玻璃。”
林君瑾翻身就睡,柏霆沒繼續發,這種感覺讓人很難看清他們的關系。說認識吧,除了那一夜什麼也不了解,說了斷吧,柏霆居然又找了他。
他們去夜市的那天,恐怕林君瑾真的猜錯了什麼,這男人的嘴巴騙鬼,還擦玻璃。
早上起來,他把這事給忘了。
林君瑾在門口等了等他爸能否睡醒,最後他實在等不及了,隻能獨自去了機場。
外頭還下着雨。
林君瑾在雨中拖箱子到了機場後,和全組人飛了一趟屁股坐爛的五小時。
外頭的雲層沖擊着他的視覺,他強忍困倦地到達目的地,本以為至少可以休息一個下午,但他又被值班叫到另一個延誤的航班上臨時救急。
可他最怕的事來了,正因為夏季飛機的不準時性,機場旅客們的态度很不配合,路上發生了很多事。
有要求空少給他們發更貴的餐點作為補償的,有耳朵不好的老年人不肯關手機非要繼續聯絡子女,還有一位乘客認為她的包很貴,執意不肯放到頭頂。
林君瑾和同事們從進口開始被乘客們罵,指責他們公司是垃圾,害了自己的工作和旅行。
大家吃這碗飯,絕不能态度惡劣,隻能低三下四地拿出空乘條例一一處理好。
一排帥哥美女們站在一起表演低頭哈腰,一位新晉空乘女孩被罵哭了。
林君瑾:“姚可,你怎麼了?”
姚可像失了魂:“君瑾……我第一次飛,我不知道這份工作……怎麼做……”她在烤箱邊加熱餐點,說話的模樣像他妹妹。
林君瑾安慰安慰她,話沒說完,領導來了。
“大小姐?男主角?你們在搞什麼?拍電視劇?”乘務長撩開簾,“姚可!那位乘客讓你換餐點,你就應該微笑着解釋清楚我們不能提供他要的餐點,或者動動腦子反殺他好不好。”
空姐姑娘哭得哆嗦,妝容全花了:“我說了,我真的說了,是他不停地讓我端頭等艙的飯過去賠償……”
這是機上,空姐情緒不穩定,對乘客哭是要被扣公司形象分的。
乘務長冷下臉,離開前發了火:“你不去解決問題,我們飛回去,你等着第一次通報批評。”
林君瑾又心軟了,他提出自己可以幫着端上飯,他會過去解釋飛機上的餐食規矩是沒辦法補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