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今日的任務完成,換上幹衣,樓婈婈就想帶他去另一個地方,一個她早就想去的地方。
穆蔚生沒說什麼便同意了。
兩人繞過熱鬧的街,最終停留在一家鋪子前。
“布莊?”穆蔚生眼底閃過一抹愕然。
樓婈婈點頭。
過去她從沒想過穆蔚生總是不變的白衣是因為不辨色,但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從今以後,她是他的眼,她會讓所有好看的顔色在他身上綻放。
“兩位貴客是裁制秋裳還是冬裳?”
冬裳……原來冬天都快要到了。
樓婈婈斂下感慨:“給他做就好,冬裳秋裳都要。”
“秋裳三日可成,冬衣因要蠶棉日夜縫制約莫十五日,完事小店直接給您送過去。”
“好。”
“這裡是小店的布料,客官可以盡情挑選。”
樓婈婈點了點頭,小厮退下,留給兩人獨處時間。
掃視一圈,摸了摸布料,選了自己覺得适合穆蔚生的放到人前比照兩眼。不得不說,有的人就是天生的衣架子,什麼顔色、款式都能讓人眼前一亮。
親自征詢了一下本人意見,樓婈婈最終選擇了一件清水藍、一件水綠、瓷青還有一件栀子黃料子。
這還隻是秋裳的料子,冬裳又選了會兒,留下的是兩件碧青色的料子。
選完,她好像發現一個盲點。
穆蔚生對碧色和青色好像格外偏愛啊……
小厮邊給穆蔚生量尺圍,邊誇贊:“姑娘真是獨具惠心,選的衣服都頂頂的好看。”
“還有郎君,”他續說:”姑娘的夫君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謝謝。”她并沒有否認小厮的稱呼,隻道:“我家郎君生性腼腆,素厭旁人誇飾其貌,煩小哥兒莫要如此說了。”
*
是夜,一切都很平靜。
薛子義找到月心說了要動身出發的事,月心便問:“事情都處理好了?”
“差不多。”
聽到肯定答案她沉默了一下,複而擡眸:“我們接下來去哪?”
聽到這話,薛子義頓住。
他愣愣看着月心,其實今夜來,他是有些懼怕在身上的。
他和月心相遇隻是巧合,她想要走出桎梏去看江湖,而他想要完成老宗主最後的遺願退隐江湖。月心從前是個閨閣小姐,不像他,整日看慣了江湖争鬥,早已厭倦了這裡。
時間過了這麼久,再新穎的好奇都會慢慢褪去,薛子義就曾想,有朝一日,她對江湖不感興趣了,是不是就會離開?
而彼時,江南名堂霹靂堂恰逢江湖大會,來的人絡繹不絕,她被他牽連到這場紛争中,或許已經得到答案……
來之前,薛子義早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現在,他忽然發現,月心好像不是那麼想的!
“上京。”
他平靜說着,心底默然激起千層浪。
夜風拂到耳畔,她像做好了決心,毫不猶豫:
“嗯,我也去。”
她聲音平靜,嗓音不似尋常女兒家的婉轉,卻格外讓人心醉。
月心看一眼天色。
“夜色已深,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她身子一頓,卻沒拒絕。
銀輝漫撒,鳴蟲安眠,唯餘兩人并肩而行。
夜風卷着深秋漫過臉頰,竟引得月心有些冷,于是她将袖角繞一圈全然裹住胳膊,雙手環胸走着。薛子義注意到,心神一定,下意識要解下外衫給她。
卻不想才有了擡手的動作,寂靜的世界忽然被細碎的腳步聲撕裂開來!
不止一人,好像還在說話!
聽聲音,還有些耳熟,莫不是樓婈婈和穆蔚生?!
這個猜測出現的瞬間,默契地,薛子義和月心都想要躲。
目的相同,細碎的腳步聲愈來愈近……鬼使神差地,薛子義拉過身旁的手腕,躲在暗角。
嘎吱。
粗粝的牆皮鉻着脊背,薛子義毫不猶豫地伸手,護住她的額頭。
溫熱輕觸。
脈搏跳動。
這一瞬,空氣似乎又靜了。
與之一息,樓婈婈停下腳步,四處看一眼,問身旁:“……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穆蔚生視線似有若無地落于一角,漆眸微動:“沒有。”
是麼?興許是她聽錯了吧。
樓婈婈:“那咱們快回去吧,太晚了。”
充實了一整天,幸福且累,她是真想休息了。
“好。”
話音落地,青石闆上浮動的身影越拉越遠,片時,四周徹底恢複寂靜。
暗角,月心睫羽輕顫,慌亂拉開兩人距離。
溫熱散去。
薛子義指腹動了動,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