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熠不得不在她斥責地視線裡乖乖地脫了鞋,再躺上去。
他雙手交叉在腦後,卻怎麼也睡不着。
月光逐漸從狹小的窗戶裡照進來,宋熠眯起一隻眼睛,悄悄觀察。
那女人靠着牆坐在木闆床上,看着屋門發呆。
宋熠也能理解,畢竟家裡來了個素不相識的男人,多些防備心也正常。
忽然,女人起身,穿上鞋,慢慢地走了出去。
多半是起夜吧,宋熠這樣想着,沒有太在意。
直到他聽到一聲馬叫,眼睛倏地睜開。
他立馬起身做起,想要出去看看——但摸黑穿鞋就耽誤了半天功夫。
等到出去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馬已經跟屋裡的女人一起不見了蹤影。
宋熠不知道她是往哪邊跑的,隻能胡亂賭了一個方向追上去。
好在他運氣不錯,賭對了方向。
但官府的駿馬訓練有素,速度快極。哪怕宋熠使出了渾身解數追趕,也才堪堪看到馬尾。
眼見拒馬護欄就在眼前,宋熠便慢下步子來,料她也出不去。
卻沒想到那女子缰繩一拉,馬兒生生飛騰起半丈多高,直接越過拒馬,沖出了村外。
宋熠呆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這女人有如此高超的馬技,肯定不是泛泛之輩。
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她又為何會在這樣一間茅屋裡?是被人困在這裡的嗎,那人又是誰?
剛剛追這一路,宋熠已經氣喘籲籲,雙腳難敵四腿,就算他追出去,也多半是筋疲力盡,半途而廢。
到時候荒郊野嶺,若是遇上什麼猛獸山匪,更是孤立無援。
還是先回去從長計議罷。
況且,若他久久不回城中,宋灼定然再會找回來的。
這樣想着,宋熠又回到了茅屋。
第二天,他醒來後,正想找點吃食,卻想起來自己吃的喝的都跟着馬兒跑了。
宋熠站起身,仔細觀察起屋子裡的陳設來。
普通的農戶,乍一看土牆茅頂,沒有什麼稀奇的。
但晚上沒看清,白天就發現稀奇來。
土牆之上,有一大塊地方,與其他地方的顔色明顯不同,像是被……刮下來了一層?
宋熠想不通其中有什麼玄機,難道是某種特殊的留信方式?
他橫看豎看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莫非是這牆有什麼特殊之處?
宋熠掏出佩劍,像學着在其他地方刮下一層,看能不能發現什麼奧妙。
但是又怕确實是傳信手段,破壞了其中真義。
正在他猶豫之時,他忽然發現,地上似乎也有一層劃痕。
隻不過因為有人踩踏,沒有牆上那般明顯。
他順着地上的痕迹看去。
而且,這劃痕……似乎還一直延伸向屋外。
宋熠蹲在地上,跟着劃痕出門,來到了屋後的後山。
雜草叢生,卻有一處,像是泥土翻新過的樣子,還略微鼓出一個小土包。
宋熠心中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他用劍剖開土堆,果然看到了一個屍體的身影。
雖然不知道那女子是誰,但這人多半是她殺的。
馬上有官印,不管她去哪個城,隻要她敢騎入城,就會被發現。
等會宣源城,再派人去鄰近的城市發通緝令也不遲。
宋熠想着,又走訪了村子,想問出一些梁家村的消息。
但毫無意外的,還是一無所獲。
他百無聊賴地坐在村口的榕樹下,一邊思考,一邊等宋灼來接他。
沒想到沒等到宋灼,倒是遇到了從青龍山返回路過此處的梁生憶一行人。
但卻隻見梁生憶和阮塵音行色匆匆,要不是宋熠叫住她們,她們怕是都無暇顧及到他。
“籲——!”
梁生憶勒馬停下,馬蹄原地踏了幾下,終于回過身來。
梁生憶神色焦躁,略微有些不耐地看向宋熠:“你怎麼在這兒?”
宋熠聞言,勾唇反問:“你們怎麼也在這兒,據我所知,從青龍山會宣源城的路一般不會經過此處吧?”
梁生憶急道:“啧,是!但昨日夜裡我們在客棧歇息,今早就發現聞一刀和歐陽赤不見了,隻在聞一刀房間的桌上發現一張信紙,說是讓我們去桑平山給他收屍。”
宋熠疑惑:“‘他’是誰?歐陽赤?還是聞一刀?”
梁生憶頭疼道:“多半是歐陽赤要殺聞一刀。聞一刀是他的殺兄仇人。”
宋熠驚訝極了。
梁生憶卻不想多廢話:“若無要緊事,不如宋兄先在此等候,我們之後再找人來接你。”說完,轉頭就像繼續策馬狂奔。
宋熠趕緊道:“那必須得帶上我啊,我武功在你二人之上,若遇到什麼事,我也好幫襯一二。”
阮塵音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于是爽快地下馬,跟梁生憶同乘一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