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夢慌忙扶住她,伸手擦去她額頭上沁出的冷汗。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 李科長真是我們當今情報界的楷模,吾等終其一生也難以望其項背,請接受我們全體專家的掌聲表示敬意!”
顧曉夢正在擦拭李甯玉額頭的手頓了一下,
這句台詞,她在上一次密碼船事件時,并沒有聽見過。
順着聲音看去,說話的是站在金聖賢身邊的一個男人,應該是和金聖賢同為滿洲國保安局派來的專家。
這個人的身形?
顧曉夢鎖住了眉心,想起了之前看見金聖賢拿着一疊密碼紙從走廊經過時,他身後閃過的那個身影。
在記憶中,那個身影,和眼前這句話,都不應該出現。
有種不祥的預感又一次升騰而起,顧曉夢感到仿佛有什麼東西反複正脫離自己的掌控。
“ 王專家說的對,能見證人腦戰勝機器的奇迹,吾等真是三生有幸!” 金聖賢眼神複雜嫉妒地帶頭鼓掌,跟着,掌聲嘩啦啦響起。
掌聲中,森田望着李甯玉,用日語低語:可惜,太可惜了!
***
金生火艙房,
顧曉夢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與金生火一起舉杯慶功,并歡迎白小年上船。
白小年一身白色西裝,黑色皮鞋亮的一塵不染,喝過香槟,打開身邊的行李箱,取出禮物一一送給衆人。
送給顧曉夢的是一瓶香奈兒的香水。
顧曉夢語帶雙關,譏諷他行事周到,不象張司令的機要秘書,倒象是一名勤務兵。
金生火告誡地喊了一聲,白小年倒是毫不在意,灑脫至極。
顧曉夢環顧一圈,不由得想起裘莊裡那段驚心動魄的日子。
在龍川的步步緊逼下,
金生火看似狡猾機關算盡最後為了女兒還是寫下了認罪狀,
白小年忍辱負重最後生生把監獄的強用手指摳出了一個洞,為了再看一眼青梅竹馬的情人何剪燭。
比起來,還是吳志國表裡如一的單純,一門心思的就是保護李甯玉,
當然還有——殺人!
除了自己,這些人都沒能走出裘莊。
自己當然對李甯玉的犧牲心如刀絞,痛得無法呼吸。
但對這些人的死心底裡也是充滿了悲壯遺憾之情。
自己一直以為,隻要心中還懂情,還在愛着的人,就始終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下了這艘密碼船,一定要全力阻止裘莊的事不再發生,
那麼,眼前的這些人,就都可以救下來。
此時,白小年聽到金生火說森田很有可能會殺人滅口,臉上的笑容冷了下來,“ 在下明白了,諸位原本以為,發了密電能把張司令搬來當救兵,想不到司令分身乏術,隻派了我這個自身難保的小喽啰過來。”
金生火别有深意地看了吳志國一眼。
“ 那就要追問,吳大隊的電文裡到底寫了什麼了?”
顧曉夢突然想起吳志國行動前自己囑咐他的話,看他和白小年對視一眼怪異的神色,心裡頓時明白這根大木頭根本沒有聽自己的話,還是發了裘莊二字。
不由得火氣頓生,“ 吳大隊長,你難道就認識裘莊兩個字麼?”
金生火臉色一變,卻并沒有接話。
吳志國把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站起身來,拍了一下軍裝,不屑地語氣:“ 我本來就是個隻知道殺人的粗人,這兩個字不還是顧小姐提醒我的嗎?”
說完就摔門揚長而去。
留下罵了他一肚子娘的顧曉夢和同樣震驚的金生火,白小年。
不待兩人想問,顧曉夢刷地站了起來,“ 金處長,白秘書,請不要問我問題,我隻是碰巧知道吳大隊長以前的一些過往,好意提醒他了一句讓他不要引火自焚而已。至于吳大隊借機無賴到我身上,我隻能說有眼無珠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正欲開門,背後傳來白秘書的聲音:“ 老金啊,看起來,船上這幾個人當中,秘密最多的好像是眼前這位顧船王的千金啊!”
因為知道在這條船上,面對森田的死亡威脅,幾人會是盟友,不會影響大局走向。所以顧曉夢也有恃無恐,轉過身來。
“ 白秘書您不是司令部的檔案庫,每個人的黑白檔案您都爛熟于心麼?背檔案我可沒有你的本事,但是好巧,我恰好知道他檔案上都沒有的秘密的幾個人,都在這條要命的密碼船上。”
金生火吐了一口煙圈,一拍大腿,出來打圓場:“ 曉夢說的對,這是一條要命的船。船一沉,這有秘密沒秘密的都是一樣的下場。所以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精誠合作,想辦法下這條船才是正事!”
敲門聲突然響起,顧曉夢随手打開了艙門。
門外是來請他們晚上七點在宴會廳出席慶功宴的森田與三井。
顧曉夢笑得爛漫:“帝國的慶功宴,難道就沒有舞會麼?”
森田的目光投向她,笑得别有深意。
“ 借用法國人的話說,能跟顧少尉這樣的美女共舞,是每個男人願意以命相搏的榮幸。”
然後,對顧曉夢行了一個吻手禮,與三井轉身離去。
顧曉夢忍住惡心,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對金白二人嫣然一笑,“ 你們猜猜,這場鴻門宴,森田會是下毒?還是掃機關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