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死前想後,決定等妹妹回來,要跟她好好暢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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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話題扯到那天的假密報,吳志國面對張司令的詢問,冷冷答道,他那天把鳳凰山裡外都搜遍了,也沒有找到 “ 孤舟。所以,幹脆把鳳凰山所有能抓住的人都殺了,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
衆人心内皆驚,李甯玉更是厭惡得别過臉去,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見此情境,老狐狸金生火趕緊張羅給張司令敬酒,除了李甯玉稍抿了一口,其餘的人均一飲而盡。
金生火放下酒杯:“ 李科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今兒不是工作場合,張司令的家宴,就都是自己人,幹一杯又何妨?”
一個清脆的聲音趕在李甯玉開口之前響起:“ 哎呀金大處長,玉姐有胃病,不能飲酒,您這個做上司的還不曉得啊,這樣,我替她喝了算給張司令賠罪了。”
顧曉夢二話不說,端起李甯玉的酒杯一飲而盡。
金生火笑道:“ 呵呵,張司令您看,倒是我這個做處長的不體恤下屬了。好在李上校有顧上尉這樣無論戰場還是酒場都沖鋒陷陣的好下屬,真是情報科和李科長的福氣啊!”
李甯玉自然聽出金生火話裡有話,借機敲打她不要再提讓曉夢辭職的事情。本想回怼他兩句,但餘光瞥見顧曉夢酒後帶着紅暈,對着自己 “ 傻笑 ” 的嬌俏面龐,心思微動,把話咽了回去。
無論如何,這一杯是顧大小姐為自己擋下的,自己這個時候在她的 “ 傷口上撒鹽 ” ,好像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 曉夢,可以了,你不能再喝了。” 李甯玉拿顧曉夢的筷子夾了些肉菜放到她的碟子裡,“ 快吃點菜吧,當心喝醉!”
不料這個丫頭竟然直溜溜地盯着眼前的碟子,似乎那是什麼稀奇的寶貝似的,伸出手護住碟子,對着吳志國露出挑釁般燦爛的笑容,“ 看,玉,玉姐給我夾的菜,你,你們都沒有,是我的,都,都不許搶。”
李甯玉心裡歎了口氣,這丫頭,顯然是沒什麼酒量還充大頭,幾杯下去就喝醉了。
好在桌上的衆人此時已經開啟了新的話題,熱烈讨論南京政府清鄉委員會在月初搞得 “ 清鄉運動 ” 。除了吳志國冷着面孔瞪了顧曉夢一眼外,沒有旁人注意到顧曉夢的話。
“ 不許動,我去去就,就回。” 顧曉夢突然覺得一陣惡心,捂着嘴站了起來。
李甯玉見她腳步踉跄的樣子,終覺不忍,也推開椅子跟了過去。
心裡想着,就這丫頭幾杯就醉還一杯一杯猛灌的酒量和膽量,情報科是斷斷不能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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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川肥原辦公室,夜。
龍川肥原一身日本軍服,正襟危坐,分别聽取機要員和王田香的彙報。
機要員彙報的内容是,根據調查,剿總司令部執行密碼船任務的四個人,連同後來上船的白秘書,除了吳志國,其餘都與《佳緣》雜志有聯系。
王田香聽了露出吃驚的神色,但龍川卻似早已料到一般,隻是冷哼了一聲,命令機要員說詳細些。
機要員擺放了一沓做證據的照片:“ 顧曉夢,曾經為雜志拍過封面,大佐已經知道了。機要處處長金生火,其女一直購買《佳緣》;機要秘書白小年,帶上船的行李,就有這份雜志;情報科科長李甯玉,訂購了這份雜志。”
龍川聽到李甯玉的名字,眼皮微不可覺地挑了一下,瞥了一眼王田香,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看來密碼天才也是女人啊!”
王田香趕緊陪笑,“ 就是就是,大佐,這倆天我問過了,這玩意在太太小姐中特别走俏,多少娘兒們都照着這上頭的樣子裁大衣做旗袍...其實,要光看這份雜志,算不上什麼疑點。”
龍川不置可否,随即問他,“ 你對這雜志倒了解,讓你調查的那輛車怎麼樣了?”
王田香立正,“ 報告大佐,這種黑色勞斯萊斯本地一共有16輛,已經排除了9輛,還有7輛正在排查。不過,雖然車子沒有排查完畢,但屬下卻發現了.... ”
王田香看看機要員,欲言又止,龍川對機要員丢了個眼色,機要員立刻會意,告辭離去。
龍川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說吧。”
“據線人報告,屬下順藤摸瓜,發現了一個□□的地下分子,代号叫做老鼈,掩護身份是一名清潔工。為避免打草驚蛇,我并沒有抓捕他,隻是派人嚴密監視。”
“ 恩,你做的很好,” 龍川點頭,“ 這些小魚小蝦米抓了來也招不出什麼來,留着引蛇出洞是最好的。老鼈,老漢,還有個老鬼,老槍,這共産黨可真把自己當老字輩了,呵呵。”
王田香察言觀色,見龍川難得對自己的行動認可,很有些膨脹,又近前一步谄媚:“ 就是就是,要說這老資格,今晚去參加張司令家宴的那五個人,連帶張司令本人,誰又能比得上龍川大佐在中日情報界的赫赫名聲呢!”
殊不料自己的一番馬屁這次拍到了馬腿上,龍川因為自己出身低微,總覺得别人的吹捧是有意諷刺,當下沉下臉來,讓王田香去盯緊老鼈,有情況随時彙報。
熱臉貼在冷屁股上,王田香一邊心裡暗自咒罵這日本鬼子翻臉真是比翻書還快,一邊立定後轉向門外走去。
不料手剛一碰到門把手,又聽到龍川喝到:“ 站住!”
“ 是!” 王田香快步移身回到桌邊,“ 大佐,還有什麼吩咐?”
龍川擡頭,目光陰狠,“ 你剛才說今晚張司令家宴那五個人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