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自然知道,老滑頭金生火又要故技重用,用自己的吐煙圈發密碼的 “ 絕技 ” 來串通五人的口供,把劉克誠 “ 推理 ” 成殺害錢司令的兇手。這伎倆他在密碼船上用過一次,五人通力合作,将金聖賢誣陷為蘇聯特務,衆人才得以從密碼船案件中脫身。
隻是,這一次,顧曉夢心中更知道的是,陰影裡,有一雙冷厲的眼睛,在緊緊地盯着這些煙圈,自比做那捕蟬螳螂背後的黃雀,“ 現場觀察 ” 五人的串供手段。
“ 咳咳,嗆死了 ,” 顧曉夢突然站起,随手一揮,那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煙圈立刻如波紋一般散開。
“ 金處長,您這煙瘾也太大了吧,我可受不了這煙味,剛才好容易沒給王處長的噴火筒嗆死,現在再讓您這大煙炮一熏,還讓不讓我們兩個女士在這屋裡呆了!玉姐還有哮喘呢,加重了病情這責任要你倆來負昂!”
五人組的其餘四人皆愕然,對顧曉夢突然破壞金生火的密碼串供之舉有些不解。
老滑頭金生火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緊接着呵呵幹笑了兩聲,連聲道歉,掐滅了雪茄。
顧曉夢轉向王田香,接下去的話更加石破天驚,“ 要我說呀,那比寶藏,還是被裘家人弄走了。裘家又不是隻有一個大少爺,裘老莊主不是還有個女兒和小兒子的嘛,既然那大少爺是個敗家子,肯定裘老莊主就把錢留給那兩個孩子了呗。聽說,那個女兒還找了個日本女婿,這日本人的手段衆位也都見識過,說不定使個什麼法子,把老婆一殺,錢财就據為己有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 住口!” 一直在門口陰影處的日本士兵豁然站起,大步走到桌前,摘下頭上的軍帽,露出龍川肥原氣急敗壞的面孔。
王田香條件反射站起立正,“ 龍川長官,屬下未能完成任務,請求處分。”
龍川沒有理他,直接走到顧曉夢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壓下火氣,說道:“ 您就是顧上尉吧,蘇杭船王顧先生的千金,比我想象中更加年輕迷人。”
顧曉夢揚頭輕哼了一聲,“ 您就是那位龍川大佐吧,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鬼鬼祟祟!”
龍川肥原殺害中國妻子,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隐秘,此時驟然被顧曉夢道破,怎能不心驚肉跳。
即便狡詐陰險如龍川,在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顧大小姐面前也無計可施,怕她再信口胡說出什麼來,隻能站了出來。
不過顧船王跟汪主席的關系他是清楚的,連自己的老師,關東軍少将鸠巢鐵夫都不敢輕易得罪,自己在沒有真憑實據抓到她就是老鬼的情況下,當然不會輕易撕破臉皮。
眼珠轉了一圈,呵呵笑了兩聲,“ 看來,顧小姐對日本人的成見很深哪!不過,與其相信那些道聽途說的話,不如大家好好坐下聊聊。中國和日本的關系一衣帶水,源遠流長,我們的京都,就是千餘年前仿照中國大唐的長安建的。現在我們來中國,和汪主席的國民政府合作,也是為了全大東亞的共榮圈。這次迫不得已把五位請來,确實有些冒昧,還請顧小姐多多擔待!”
顧曉夢達成目的,在金生火 “ 煙圈串供 ”之前就把龍川鬼子逼得現了形,讓他至少不能再用五人合謀誣陷的罪名扣押衆人,心中微有得意,也不再進一步出言諷刺,隻是冷笑了一聲不再答話。
李甯玉緩緩起身,直視龍川肥原。
“ 龍川大佐,您這樣興師動衆的‘迫不得已’,也還是為了‘密碼船’的案子吧。因為除了那個案子,也實在沒有别的事能把我們五人聯系到一起。那案子,我們也隻是合情合理,分析指出金聖賢的作案嫌疑,但最終能讓得金聖賢招供的,卻是在王處長的審訊室裡。如果大佐對案子的結論有懷疑,也應該是問王處長,而不是把我們五人劫到這裡來吧?”
顧曉夢心中暗暗喝彩,直說我玉姐不說則以,一出口就會讓你啞口無言。
“ 這.... ”,果然,龍川在這樣強勢的逼問下語頓片刻,但随即也強勢反擊,“ 李上校,你是個密碼天才,玩弄邏輯更是娴熟。可我現在不想跟你玩什麼邏輯遊戲,你隻需要回答我一點:如果根據你們的證詞,那封電報确實是金聖賢發的,用來栽贓你們五個人,為什麼貴上峰張司令在接到電報後,依然派了自己的機要秘書上船?——可見發電報的,還是你們五個人中間的一個。這個邏輯漏洞,天才也解釋不了。”
顧曉夢氣哼哼地瞪了吳志國一眼,心想在船上自己特意囑咐他不要發裘莊電報,他卻倒打一耙說正是自己提醒了他可真是氣死人!
白小年突然開口,“ 這個所謂的邏輯漏洞,也不用天才來解釋,答案隻有一個,” 他略微停頓,環視衆人,聳聳肩笑笑,“ 司令如果明知道密碼船上會有危險,還會把我随便往上一扔,任我生死,隻能說明我這機要秘書,并沒有那麼重要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