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夢的确是在故意挑釁龍川。
因為知道接下來,龍川會對五人組逐一指出可以被懷疑是 “ 老鬼 ”的疑點。
又是再一次把密碼船五人組的那點事兒翻出來扯來扯去。
她突然間很是不耐。
夜真的已經很深了,而自己,需要時間去思索怎樣才能讓玉姐和自己都能安然無恙地從這見鬼的牢籠裡走出去。
實在不想再聽這鬼子東一句西一句自以為是的廢話。
所以,言語中更是絲毫不給對方留情面,連諷帶刺,畢竟,不屑于搞疲勞審訊這種低級伎倆,是龍川這鬼子上一世自己親口說的。
果然,龍川聞言,嘴角抽動了一下,但瞬間恢複常态,“ 呵呵,顧上尉這句話我可要糾正一下了,您們五位到這裡來的公文是貴政府汪主席親自簽署的,既然是公幹,那怎麼能是強留審訊呢?要說審訊,也隻會針對老鬼一人,希望衆位多多配合,隻要找出老鬼,鄙人立刻派車親自将衆位送回。”
說完,又走到李甯玉身後,打量她的背影,“ 為什麼你會要求把所有專家都集中到會議室,見證你是否破解密碼機成功了呢?你不用香水,不戴首飾,顯然不是個虛榮的女人。而一旦破解失敗,衆目睽睽,你就連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沒等對方回話,又繼續說道,“ 因為,你需要一個機會,把情報‘洩露’給所有專家,還必須經過森田的同意。這樣,等情報傳遞出去,萬一被發掘洩密的話,他們都是你的替罪羊——李科長,幹的漂亮。”
李甯玉轉回頭,對着龍川肥原輕蔑一笑。
“對于大佐,我隻有一句話評價——妄想,是人類所有煩惱的母親。”
顧曉夢跟着繼續怼上一句,“ 對,妄想症也是現代醫學精神障礙的一種表現,大佐您可要注意身心健康了啊!”
龍川頓時矛頭轉向她,“ 顧小姐,這種時候,不要幸災樂禍,你的嫌疑,并不比李科長更輕。”
顧曉夢滿不在乎,“ 對,對,大佐煞費苦心把我們五人整到這裡,不就是因為在您的推理妄想症裡,我們每個人都有充分的嫌疑麼?現在已經過了午夜,大家夥都給折騰地很疲憊了,再審下去就是疲勞審訊,即使是真的審出來什麼是不是也讓外界對審訊結果打個大大的問号呢?當然大佐為了大日本帝國鞠躬盡瘁是不在乎什麼個人名聲的,但日本關東軍和大佐的老師就巢鐵夫的聲譽想必大佐一定是不會放置一邊的!”
不得不說,顧大小姐把龍川的老師擡出來,一番更加猛烈夾槍帶棒的話着實整的龍川肥原有些語頓,隻得尴尬地呵呵笑了兩聲,彎下腰,湊進顧曉夢的耳邊。
“ 久聞船王千金是朵帶刺的玫瑰,伶牙俐齒,鄙人今天領教了。希望你這麼急切地想要終止今天的談話,不是心虛自己是老鬼,急着想對策的一種表現。”
看到龍川湊進顧曉夢那白皙嬌嫩如天鵝一般的脖頸,不知為什麼,李甯玉突然覺得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她從小就有種潔癖,自己的東西一向都不喜歡别人觸碰。
可是?
李上校的超級大腦一時有些短路,那位顧大小姐跟自己又有什麼關系,怎麼也會引起自己這種本能的感覺呢?
唉,大概真的是如她所說,天色太晚,大腦太疲憊,該休息了。
那邊,顧曉夢用一聲冷笑回怼了龍川,“ 是麼?我用香水,恐怕對女間諜來說不是個好習慣。請問大佐,您感覺我的心跳加快了麼?”
“出色的美女,謊言被揭穿時,從來不會往 ‘心裡 ’ 去的。”
“出色的審訊者,也從來不搞疲勞審訊!”
顧曉夢對答如流,非但沒讓龍川生氣,反而讓他朗聲笑出聲來,轉而問一旁的王田香,“ 王處長,房間都準備好了吧?”
王田香,“ 按照大佐的吩咐,五間卧室,都已經預備齊了!”
龍川肥原,“ 那就請大家先休息,也許睡醒一覺,忽然就想起某人的某個疑點,就可以向我揭發,揪出老鬼呢!我保證,隻要找出老鬼,剩下的人,都平安。從現在開始,以七天為期,——過了七天,還沒有找出老鬼,所有人——,”
環視一圈衆人,緩緩吐出剩下的字,“ 都——要——死!”
衆人沉默,少頃,金生火一笑,“ 領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龍川踱到地獄變得畫面下,猙獰一笑,“不要以為,這裡是密碼船,是你們的機要處,咬緊牙關,就能有驚無險。這裡是裘莊!”
龍川從五人組的臉上一個個看過去。
“請記住,這裡是裘莊,是你的法庭,你的監獄,也是你的刑場,不要幻想能自己能再次活着離開,也許,早些求死,是種解脫。”
衆人臉色沉甸甸地看着他,一言不發,龍川肥原卻突然笑了。
“諸位晚安,做個好夢。”
***
王田香手持一串鑰匙,走在最前面帶路,每到一個房間,安排下一個人,留下一把鑰匙。
最後一間,原先錢虎翼二太太的房間,是給顧曉夢的。
曉夢進了門,環視房間——梳妝台,西式銅床,水晶落地鏡,書架上的英文書,牆角的唱片機......
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心内歎氣,其實,她是希望能有所不同的!
總之,這一次,她一定要傾盡全力,也不能讓事情的發展脫離上一次的軌迹!
還未等王田香對她露出上一世猥亵的笑容,顧曉夢從他手裡奪過剩下的最後一把鑰匙,三下五除二把他推出了門。
自己好容易争取來的時間,一秒鐘也不想浪費在和這個爛人的嘴舌上。
不過,有些事還是必須要做的。
她用鑰匙從裡面鎖好門,從茶幾的糖盒裡拿出了一塊糖,輕快地哼着歌,走進浴室,打開了水龍頭。
然後——
坐到了浴缸邊,打量浴室牆壁後,迅速找出了角落裡的小洞。
顧曉夢露出笑容,還是一邊哼着歌,一邊把糖放在了洞口。
知道龍川和王田香此刻一定守在竊聽裝備前緊張地傾聽每個屋裡的聲音。
顧曉夢還故意把這首《春之歌》的曲調哼地更大聲了些。
這隻曲子是森田死的那天晚上,給他們伴舞的曲子。
但曉夢現在哼曲子時,心裡想着的卻是那晚随手用白葡萄酒和食鹽清理自己長裙上紅酒漬的心上人。